周遭重回宁静,热源和着清爽的皂香往前扑来,程若茵面前,修长的手指变戏法一般夹着一根棒棒糖,鲜艳的糖纸好似春日盛放的花朵。
“想不出要说什么的话,要不要吃颗糖?”
温热的臂膀挡住寒风,只需微微抬头便可望入含笑的眼眸,阳光落入眼中,凝结琥珀般的光泽。
程若茵努力克制加快的呼吸,抿了抿唇,伸手接过甜蜜的花朵。
“谢谢。”
两人的脚步越走越慢,直至停在道路中央,程若茵捏着手里的糖,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所以你要说什么?”
少年披上校服外套,两条袖子管软趴趴垂下,双手插兜,斜斜靠上一棵树。
微风吹走残存的温热,吴雅绘和赵秋平早已不见踪影,高大的梧桐虽枝干光秃仍够遮掩二人的身影。程若茵放下心,深吸一口气开口:“关于那天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
“嗯。”
常见的开局,祝时越静静注视身前的少女,等待下文。
“我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十万块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我们暂时很难负担得起。”
嘿,赖账前的常见说法。
“所以……”
程若茵抬头,跟祝时越荡漾的眼神对视,光秃的枝丫横生,纵横交错间,他微微挑眉,正有一根新冒的嫩叶挡住眼角下的泪痣,桃花眼吸引走程若茵的所有注意力,似繁花灼灼,又似星辰大海。
“所以你能提供那件衣服的购买凭证或者发票吗?然后我们立个字据或者欠条,我分期还款。”
少女的眼神清透认真,在祝时越越来越黑的脸色下依然巍然不动,独守本心,甚至坚定地加上一句:“每一分钱都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你理解。”
说完,程若茵微微躬身,抛开不灿烂的微笑和讨价还价的内容,完美地将咖啡店老板的道歉流程学了个十成十。
可惜,套上了公式,但套错了题目。
叽喳的鸟雀都不敢言语,程若茵等了许久,终于等来祝时越气急败坏的一声怒吼:“你拿我当什么?还怕我讹你吗?”
“不是……”
程若茵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开始生气,想劝他消气却无处下口,双手抬起又放下,下意识攥紧裤缝,呆呆站在原地。
“凭什么呢?你要让我回去浪费时间给你找东找西,起码要让我相信我的付出能有回报吧?”
气头上的祝时越口无遮拦,他抱着手臂,嘴角挂着凉薄残忍的微笑,“你打算怎么还这笔钱?拿你那两百块一天的咖啡馆打工钱还?”
小心翼翼守护的自尊刹那间破碎,就像是破败的棉絮被硬生生扯出华丽的枕套,程若茵从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如此脆弱,连这样一句不带脏字的嘲讽也听不得。
积压已久的委屈犹如火山爆发,深埋地底的岩浆只需小小的印星,便叫嚣着吞没一切理智编制的牢笼。
“我可以写欠条,还可以录视频,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程若茵气急反而冷静,荆棘裹着寒冰,冰霜凝结成戟,张牙舞爪朝祝时越伸出,“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衣服的价值,总不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