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请冯嘉在来时的路上,向凉州府借兵数千,在山匪倾巢而出去堵陆坦一行人时,一招调虎离山一举拿下空巢,再待山贼回巢时,里应外合一举歼灭。
说话间,凉州指挥使进来回话,山贼尽数被拿,敬候各位大人发落。陆员外郎这六品芝麻官当然不能随便发落,只说到凉州府后跟地方官一起上奏朝廷复命。
这一山胆大包天的土匪,当地若真有替天行道之心,哪儿等得到今天,轮得着他这个外官来一网打尽。只能说真大王气数已尽,接了不该接的单。
果然,从不凉山下来行不出五十里,真大王突发恶疾,暴毙而亡,把陈仓吓得面如死灰。物伤其类,从根儿上数,他祖宗跟真大王是同道中人。
但见小陆郎君面无波澜,“那人作恶多端,咎由自取,拔起萝卜带起来泥,他禁不得审。他不落网,你怎么立这个功,我又如何论功行赏,逢年过节时给他烧一把纸钱便罢了。”
隔日到了凉州府,真是皆大欢喜。
营救朝廷命官,剿灭土匪恶霸,地方刺史指挥使诸位将士立下大功一件,刑部亦有功勋;筹备建立平昌镖局,凉州作为枢要中转之一,在整个大塘北部版图的战略地位有所提升,这算是小陆郎君的成人之美;顺带着,陈仓救人剿匪有功,改头换面被陆员外郎塞进了镖局管理层。
按凉州刺史的意思,陆冯两位官爷理应在州府驿馆小住数日,一则压惊,二则庆功。但不过三日,驿馆管事大清早就来报,大人们城门一开就不辞而别悄然返京去了,空留刺史一拍大腿,后悔错失了拉拢京官的良机。
接下来的路程陆员外郎收起了那股子意气风发,十分安分,老老实实地走官道住驿馆,不得不走十分偏僻的无名小镇时,就挑最大的那家店。惹得冯嘉偷笑,看来陆大公子的胆子也包不住天。
急行数日,转眼到了燕山脚下,翻山便可进京。一行人直奔燕山驿馆,但见一驾马车停于驿馆旁边。略扫了一眼,陆公子便发现了此车不同一般:车舆帷幔包了可防刀剑的油毡,轮毂削尖包铁,可破路障围栏,车窗藏了数支暗弩,銮铃看似装饰,怕不是个实心儿的暗器。
听闻马蹄声临近,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边晨露花颜张。看清来人,那女子如释重负,“郎君,总算把您盼来了。”
虽有薄纱遮面,但此女眉目如画,燕啼莺声,弄得冯嘉也一时失了神,这是在叫哪个郎君?以陆坦和冯嘉的个人经历,似乎跟马车里的这女子并无交集。
来人声名在外,乃是京城第一绣坊裁云坊的掌柜,人人都喊她刀娘,也不知她本就姓刀,还是因她飞针走线剪裁功力出众得的名号。裁云坊的东家不详,有人说就是刀娘本刀,可她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哪里得来的本钱犹未可知。
有传言说她是风尘女子从良,因眼波柔媚体态风流,身上有股良家学不来也不让学的娇憨。可说她真的上不得台面吧,面见各府贵妇时又是说不尽的优雅端庄,一众贵妇对她店里的锦衣绣袄趋之若鹜,很多还许她登堂入室上门量体裁衣。
总之此人成迷。
但见刀娘款款下车,深深万福,时至深秋,衣着虽厚,腰身依旧窈窕,“妾身刀娘,给两位郎君请安。”
美人当前,这一队武夫不自觉地整衣束冠斯文了起来。冯嘉柔声问道,“刀掌柜何事?”
裁云坊不开分号,量体裁衣限量发售,这销售策略跟同在府南街的「采参斋」异曲同工。每一季的新品刀娘都会亲自出京选料,这回是北上挑选貂皮狐裘。早有听闻刀娘会将最上等的料子亲自带回,这回想必是想蹭着陆坦的队伍一同进京,以求过城门时保个平安。
名气再大的买卖,也不过是个商贾。入京查验严苛,衣料娇贵,莫说是用配剑探一下,就是上去捏捏拍拍,也有碍日后的成品成色。
碰上不好说话的城门令,直接顺一匹料子走,你也不敢有什么脾气。几番下来,刀娘涨了胆识,混进官家的队伍同路进城,事后直接送一套新品上门道谢,即发展了人脉,又在达官贵人间立了口碑,一举两得。
这要换在平时,陆公子肯定不会多想,但此次返京幺蛾子频出,突然天降这么一个美人,是福是祸难说。
一进驿馆才发现,不是单有这一个美人,还有一众美人,且是西域美人。
但见八九个异域女子各个纱丽遮面,只露出盈盈两潭秋波,对着陆公子他们这一队中原郎君窃窃私语羞答答地笑。
冯嘉不由得惊叹:“阔然那,为了给你使一招美人计,这够下本的啊!”
可是明面儿上人家可是正经的西域歌舞队,作为今秋围猎的表演嘉宾受邀而来。陆坦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院子里凝神打坐熬过一晚,因为通常这种桥段的套路都是工作人员一翻名册,“哎呀郎君!只剩一间客房了!劳烦您跟这几位美女挤挤吧!”
然而并没有。
在门厅偶遇之后,几队人马各回各的房间安歇,小二也将餐食送将各个屋内,互不干扰。冯嘉去马厩那边巡视一圈回来,“都是上等的精饲料,没查出什么不对。”
又拿银针把盘盘碗碗都试了一遍,也无甚异常,“阔然,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就是赶巧了?”
陆公子一挑眉峰,此处几乎是对他下手的最后机会。一旦进了都城,诸事别想那么便宜。干掉陆员外郎未遂,编排个绯闻污损一下名节,这么多人一起,扣个聚众淫乱的帽子也够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