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独自一人清心寡欲的活了二十几年,今日娶亲,一向平静的无一丝涟漪的内心,竟然有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这种感觉从王府出发开始,就在他心中开始蔓延,一直到了云府的门口,看到六少爷背着云浅出来,看到她头上的红盖头,再看到她坐上了自己的花轿,到如今,心中的那股飘飘然和内心紧绷过后的满足感,让他在转身掉头的那一瞬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
初识在闹市,他坐在茶楼里正喝着茶,那一眼也是无意识的一瞟,就被她那张与年龄不相匹配的神色所吸引了,她的脸上没有年轻姑娘的张扬,看到的只是一片沉静。
当时他只是好奇,并没有想要偷听云浅的话,但她说的大声,他不听到都难,她话里的算计和平淡的语气,让他再一次觉得,她的心思也不像同龄人那般浮躁,似乎万事都入不了她眼一般。
倒是有他的几分影子。
可后来在太行山上,在白雪覆盖的山谷里,他看到的那副笑容,却又不一样,那笑容里带着少女特有的纯净,水灵明亮的眼睛圆圆的盯着他,起初的那一瞬间,他记得很清楚,就如他珍藏的几颗琉璃珠子一样,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眼睛。
如果非要他娶一个妻子,身边有个女人,那就是云浅那样的。
正值太皇太后催的急,他自来怕麻烦,更怕女人的麻烦,但云浅给他的感觉却是冷冷清清,孤傲如阁楼下梅园里的腊梅一样,他认为女人就应该像她那样,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系在男人身上。
既然有了想法,他就打算将她娶回来。
一个人生活了二十几年,心中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还是自己即将要娶的女人,那种感觉很奇妙,靖王并不是一个懂得感情的人,但却在等,等着云浅嫁到王府,坐在他跟前,成为他靖王府的人。
今日,来了就好。
靖王不喜欢被人瞧,但是也不会受起影响,就算周围百姓对他的赞美之声铺天盖地的吼过来,他依然是无动于衷,笔直的脊梁,冷冰冰的脸。
今日靖王的一身红色嫁衣,多少遮住了身上那股让人生畏的冷意,是以,人们才滋生了胆子,从未如此放肆的议论过靖王爷。
“靖王爷生的真俊,那云府的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人之龙凤,哪是旁人能奢望的。”
“听说王妃的身段很是妙曼,姿色也是顶尖的,是位难得的美人儿。”
“那王爷今夜也有福了。”
几个妇人对着从跟前经过的迎接队伍,难得的放开怀,趁着人多耳杂的时候,贪了几句闲嘴。
多数的人则都是看着马背上英姿飒爽的王爷,有少女偷看的,也只是看了一瞬,脸色就绯红,但又不想移开眼,这便一路上都有姑娘们在犹抱琵琶半遮面。
云浅从坐进桥子的那一刻,心头就是七上八下的,靖王在想她,她也正好在想靖王。
也是从第一次闹市开始想起。
想起自己斥责了他一句,非君子。
想起太行山上,自己跑到他的山谷里搬了花儿。
两人共撑一把伞。
还有他跑到跟前来,很是认真的告诉她,他喜欢她。
想起他与她共同用了早食。
初进皇宫,他堵在自己面前问她:“本王好看吗?”
太皇太后的慈宁宫,他替自己接过了斗篷。
上元节的灯会上,他看到了卫疆纠缠她,他一脸寒霜。
后来他牵了她的手。
还抢了她唯一的一件绣品,鸳鸯钱袋。
虽说他当场揭穿了她的绣功,说她绣的是一对鸭子,但是她没有听出讽刺。
从与他接触的每一次,他说的话,和每个表情,仿佛都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任何隐藏,也没有任何他觉得尴尬的地方,都是轻轻松松,平平淡淡。
而自己,却是每每在他跟前,被他无意之间的一撩拨,弄的心神不宁,一脸害臊。
他似乎天生就是那样一副高贵的性子,没有情绪波动,平淡如水,任何的东西与人,都对他造成不了影响。
这么一想,云浅骂了一声自己没出息,好歹自己也是重生回来的人,有三年身为人妇的生活,还有那一段要了她性命的感情,怎的如今在靖王面前,却每每心思凌乱,壮态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