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其他同龄人和长辈们相处的模式,与自己有着极大的不同,也是第一次看到父亲露出慈爱的表情,哪怕那只是因为在别人家做客、又是对着孩子、不好一直面无表情。
馥橙对着被摆到自己面前的瓜果甜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照旧抓住了装着芒果千层的小碟子。
他和其他孤独症儿童一样,行为刻板,吃东西只吃固定的东西,每天只做固定的事,像是个异类。
长辈们见状勉强笑了笑,小心地摸了摸他的头,又继续温柔地尝试对他说话,连那个活泼的小孩都好像敏感地现了什么,不再笑闹,只坐在父亲怀里疑惑地看着他。
馥橙那时候并不懂揣摩别人的心理,可六岁的他已然能看懂一些极为明显的气氛转变。
比如此刻,活泼的同龄小孩不敢闹了,开怀大笑的大人们也变得谨慎了。
而这是因为他在这里,因为他和那孩子不一样。
很多幼年时的行为都是难以解释的,就像馥橙等到长大了,也不知道幼年的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又为什么会把一个不太熟悉的同龄小孩每一个动作都记得那么清楚。
“不管,我要坐爸爸肚子!骑马!”
“伯伯比爸爸瘦,我要坐这里!”
“弟弟为什么不说话?”
“弟弟漂亮,可是不会笑,不理人。弟弟是不是不开心?”
……
随后是大人们的低斥。
“不许乱说话,弟弟只是安静,哪像你跟个皮球一样,逮着个大人就要骑马,惯的你!”
……
那时候的很多事情,馥橙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有时候特意去想,都很难回忆起来。
可这一件事,似乎比较特别,以至于馥橙原本毫无记忆,但俞寒洲一抱着他、将他按在腹部上跨坐着,他就突然把那一整天的事情想起来了。
纱帐低垂,暗香缭绕,窗外是秋日暖阳,映得屋内也亮堂了许多,是极好的天气,很容易令人放松下来。
馥橙被按在男人胯上,整个人软绵绵地被掐住了腰。
俞寒洲似乎怕他摔倒,大手牢牢贴着他的后腰托着,将他往怀里揽。
馥橙被搂得倒向男人怀里,手却依旧维持着适才害羞的姿势,背在身后。
如此一来,少年白嫩的额头便磕上了俞寒洲坚硬的肩骨。
俞寒洲见状忙搂着人坐直,伸手小心地去摸馥橙的额头,急声问:“撞疼了?晕不晕?”
馥橙被轻轻揉着额,闻声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下意识抿唇小小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实在太过无辜可怜,显然连自己疼不疼都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