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小心翼翼地扶着谢翎出来,心里却有些酸涩。虽然谢翎答应了自己,但容棠却不知道谢翎再次回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心声说出口,只是微微眯着眼,看着谢翎,努力把他的样子铭记在心。
“你在看什么?”
谢翎笑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知道。”
容棠露出浅淡的微笑,“我会在这里,等仙长回来的。”
他没有告诉谢翎自己在做什么。他害怕等不到谢翎回来,便重新落入归云宗那些禽兽的股掌之间,若是真的落到被人百般凌虐的时候,容棠还能记着谢翎这张脸,权当无边苦楚里最后的一点慰藉。
谢翎走后,容棠便继续恢复了原状,平日里大部分时间研究谕法门,偶尔会唤出自己的那只傀儡蝴蝶,把它捧在手心里愣。
那只傀儡蝴蝶上系了他的精血,从前还需要以血操控,现在所思所想便能让蝴蝶飞舞,时而翩跹,时而在容棠指尖停留。
容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下,那只蝴蝶飞过来,轻轻地蹭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蝴蝶上却似乎仍然残余着谢翎身上的气息。
容棠只觉得脸烧得通红,垂着头笑了很久,直到6骈留给自己的那两个纸傀儡走到他的面前。
容棠连忙正色,接过纸傀儡手中的信纸:那是一张被施了法术的白宣,6骈在另一边写字,自己这里便能看到。
墨迹在白宣上隐隐浮现。6骈告诉自己,他已经平安从试炼中归来,还偶遇了容棠的至交好友,那个与谢翎一般同有君子行径的道修,君回宁。
6骈还说,魔域动荡,时局混乱,他将和君回宁一同回归云宗。
容棠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也就是说,6骈马上就要回来了?
如果谢翎不能回来,那归云宗岂不是要对君家难?
容棠提起笔,在白宣上答复了6骈,心里却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了。
他连着几夜都无法入睡,噩梦里是仙长被6骈用梅花镖按在地上,冷漠地毁去了谢翎的修为。
但当容棠从噩梦中醒来,忧心忡忡地希望噩梦不要成真的时候,地牢突然出现了一个传送阵,一个血人从传送阵里滚了出来。
容棠几乎无法言说自己心中的震惊。
他慌张地走上前去,只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谢翎正浑身沐血,脸色苍白地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仙长!!!”
容棠的手都在抖,他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手却抖到根本无法将谢翎扶起身来,“仙长……这,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谢翎似乎虚弱到只剩下一口气:“有人追杀……我,我不能毁诺,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陪着你……”
他还没说完,便又吐出一大口血。容棠的脸色已经完全惨白,他已经完全乱了阵脚,几乎是疯了一般想要捂住谢翎身上的伤口,想让那些血不要再继续流出,谢翎却在这时候抬起手,像是想最后摸一摸容棠的侧脸。
“仙长……”
容棠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他想去抓谢翎的手,但谢翎身上的重伤却已经无法维持抬手的动作,容棠没有抓住,谢翎的胳膊无力地垂下去,嘴角只留给容棠一个释然的笑。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容棠在一瞬间脑子里全是乱的。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做的噩梦居然变成了真的,浑身是血的仙长倒在自己的怀里,谢翎身上的致命伤还源源不断地溢出鲜血,染湿了自己的手。
容棠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疯了一般地划破自己的手腕,把自己的血用了谕的禁制,喂给谢翎。
他知道谕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但能拖一会儿便是一会儿。
容棠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和谢翎一直流出的、蔓延了整个地牢的温热血液坐在一起。
他垂下头,染了血的头和谢翎凌乱的丝交缠在一起,泪水一滴一滴从容棠眼眶里落下,他几乎是悲恸到了极点,险些要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