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方一怔,她已经喝完了,拿餐巾拭了拭嘴角,乌溜溜的大眼睛只望着他,十分无辜的样子。
&1dquo;这是82年的Latour。”
&1dquo;那又怎么样?”
&1dquo;有你这样牛饮的吗?”
&1dquo;假洋鬼子,假作派,我为什么非得把舌头卷起来,一点点的啜?”她一边说,一边做了个卷舌头的鬼脸。把舌头真正卷得像小管,又像是一条蛇,小小的,红的,带着异样的妖,或许有点凉凉的果子气,其实是酒。纪南方只觉得真像条小蛇,似乎嗖嗖的往人眼睛里钻,尔后又往人心里钻。
他一晚上都有些心浮气燥,到这时候终于忍无可忍:&1dquo;叶慎守,你安静会儿行不行?”
话出了口他又后悔,但守守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自以为是笑眯眯的问:&1dquo;你今天打牌输了钱是不是?”
他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未置可否。
吃饱了,守守也觉得高兴一点了,无所事事窝在视听室沙里,抱着膝看他蹲在地上调试功放。没想到平常最修边幅的纪三公子,还有捋起袖子gan活的时候。他低头认真做事,有几缕额垂下来,并不显得凌乱,反倒看起来顺眼很多,起码守守觉得顺眼很多——她永远觉得哥哥们的朋友太稳重太无动于衷,个个好似泰山崩于前不变,多可怕。
&1dquo;放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她跃跃试:&1dquo;看看是不是真的高音甜,中音准,低音劲。”
他头都没抬:&1dquo;要听自己去找。”
她一想到那堆山填海样的cd就头晕:&1dquo;太多了,怎么找啊?”
&1dquo;c字栏,往右第四格或第五格,都是她的cd。”
她一时矫舌:&1dquo;这么厉害,你都记得?”
他仍旧头都没抬:&1dquo;该记得的东西,我从来都记得。”
第三章(上)
&1dquo;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记忆中那欢乐的qíng景
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he11ip;&he11ip;”
窗外仿佛真的有一点雨声,其实这城市的秋天很少下雨,但窗上有轻微的声音,或许是风。
守守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倦倦的望去,墙上全是一方一方金字塔形的吸音棉,像是小时候吃过的一种巧克力,一格一格,突出小小的尖,入口却是温软的,带着可可脂特有的滑腻气。
纪南方坐在沙另一端,点燃一支烟,淡淡的白烟雾弥散开来,他的眼神有点飘忽。
&1dquo;你一定是想起旧qíng人了。”守守微带怜悯,又有点唏嘘的样子:&1dquo;这歌真惆怅。”
今天晚上他确实有点沉默,但听到她这样说,他脸上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样子:&1dquo;你胡说八道什么?”
暖气太暖,她本来趿着他一双拖鞋,太大,索褪掉,将脚蜷起来,窝在沙里:&1dquo;我大哥每次想起那位,就会听一张黑胶碟,名字叫《kinderspie1e》,他在港认得她,当时大哥在碟店淘碟,他和那位同时看中这张,相持不下,连老板都没有办法,最后他开价高,买下来。那位生气得要命,没想到大哥买下荔,当场就送给了她,两人就这样认识。真1ang漫,像电影对不对?”
他掸了掸烟灰,问:&1dquo;后来呢?”
&1dquo;后来——”她眼珠子一转:&1dquo;后来的事你都知道。哼!你甭想骗我出卖我大哥,然后再拿这去笑话他。”
他笑了一声:&1dquo;这么轻易就看破我的企图,太没劲了。”
她觉得很安心,像是小时候和哥哥们呆在一起的感觉。她十二岁窘英国去,当时陪着她飞越重洋的是叶慎容。他那时也在英国念书,半大不小的两个孩子,在异国他乡真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虽然物质上丰沛,可是jīng神上其实很孤独。同学朋友虽然多,在一起也十分热闹,但那是不一样的。其实自幼她父母工作忙,很少会过问她,她有什么烦恼,也都会对哥哥们讲。她父亲排行最末,伯伯们个个又都生的是儿子,只有她父亲生了她这么一个儿,所以从小哥哥们将她爱护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