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全玻璃的花房,用了供暖系统和滴灌系统保持温度与湿度,其实说是花房,这季节却种着西红柿与小huang瓜,每次外人有幸看到都觉得大跌眼镜,因为活脱脱像蔬菜大棚。"
huang瓜不过一指长,细细的、绿莹莹很可爱,守守喜欢摸上头的毛刺,摸完这条摸那条,弯腰在叶子底下翻西红柿,看哪只红了就摘下来,快活的像回到小时候。,
妈妈弯腰同她一起找:&1dquo;别碰那huang瓜,看你爸爸回来不找你算帐!”
守守问:&1dquo;妈妈,你是怎么嫁给爸爸的?”
&1dquo;你不是都问过好多次了吗?”
守守有点气馁:&1dquo;难道真是为了一条huang瓜?妈妈你也太好骗了。”
守守的母亲站起来微微笑,盛家的女儿都是出了名的美,守守母亲亦有一双乌黑沉静的大眼睛,遗传自守守外婆姣好的容貌。她若有所思:&1dquo;你爸爸对我很好,我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_守守觉得心酸,她也找到她要找的那个人,只不过那个人却不要她了。
&1dquo;你爸爸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你爷爷很宠他,听说我是盛家的女儿,大雷霆。说放着那么多根正苗红的好姑娘不要,为什么偏看上一个&1squo;资产阶级大小姐’?那时候文革刚结束,大家都是惊弓之鸟,你爷爷的顾虑其实有他的道理,可你爸爸不听,差点要闹家庭革命。他半夜翻墙想出来见我,结果被现了,你爷爷气得把他配到南沙,就是那个小得在地图上找都找不到的小岛。我那时候还小,不过十七岁,除了会掉眼泪,什么都不会。可是你外婆支持我,给了我四十块钱,我就带着那四十块钱,坐了四天三夜的火车,一路直奔南海去了。最后终于寻到部队,人家却不让我去岛上,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胆子也大了,我说我是叶裕恒的对象,我千里迢迢来看他,难道就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1dquo;后来他们领导松了口,让我搭补给船去岛上,船小1ang大,我连胃都快吐出来了。等到了岛上,船还没靠岸,我人就已经晕过去了。最后听说是你爸爸跳上船把我抱下去的,后来等我醒过来,就只看到你爸爸坐在netg前面望着我笑。那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1dquo;他问我想吃什么?我那时就想吃huang瓜,可岛上哪有huang瓜啊?补给船带来的都是必须的淡水和罐头,岛上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点蔬菜,你爸爸去了几个月,嘴角全烂了,没有淡水洗澡,皮肤到处长癣&he11ip;&he11ip;可他漫不在乎。他越不在乎,我越在乎,回去的时候我哭了整整一路,我想我是真的错了,我回来后就去见你爷爷,我说,您把他调回来吧,我以后再不见他了就是。然后我给你爸爸写了一封信,说我另外谈了一个对象,要分手。”
&1dquo;你爸爸再给我寄信来,我就一封也不看了,全都锁起来。他回来后找我,我也不见他了。他在外头捶门,我在里头哭,最后他终于走了,再没来过。没两年政策好转,我跟你大舅舅去了香港,我想这辈子大约不会再见到他了,等再过几年,他也许会跟别人结婚了。”
&1dquo;后来有一年我回来过年,却又遇到你爸爸。那时候他真的已经死心了,就差一点跟别人结婚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我。你爸爸带我去看他种的huang瓜,他说,我连种huang瓜都学会了,你还不肯嫁给我吗?”
守守觉得这一刻妈妈特别漂亮,站在架子下,微笑着抚摸着那绿莹莹的小huang瓜,仿佛一手抚摸着幸福,脸上只有一种宁静和谧的光芒。往事就像是埋藏在深远岁月的陈酿,散着醇厚甘甜。
&1dquo;守守,妈妈只是希望你不要糙率决定,爸爸妈妈给你取了这个&1squo;守’字,是希望你可以守望到自己的快乐,守望到幸福。纪南方各方面条件是还不错,咱们家里又跟纪家三代jiaoqíng,按理说爸爸妈妈应该答应你们,但妈妈还是希望你慎重,你太年轻,不要轻易做出冲动的决定,以免错过真正的幸福。”
淡淡的太阳正好照在脸上,坐在对面的江西用的是nete1款口红,一点点浅淡的红,仿佛桃花开尽,淡泊得连net光都是袅袅晴丝,其实还是冬天。守守有点恍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着这些不相gan的事,耳朵里有轻微的嗡鸣,明明江西刚才说的是:&1dquo;易长宁回来了。”
她仿佛都有点无动于衷。
她没有开车出来,江西问:&1dquo;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去?”守守摇头:&1dquo;不用了,我叫司机来接,我今天回家。”
因为今天是周六,约好了这天回纪南方父母家,旁枝末节,不相gan的事qíng,偏偏记得这样清楚。江西先走了,她坐在咖啡厅里,了一会儿愣,才拿了手机给纪南方打电话。
响了好久没有人听,她正打算挂掉了,他终于接了:&1dquo;守守!”
他呼吸有点急促,带点微微的喘息,电话信号也不算太好,可以听到一点嗤啦嗤啦的杂音,她不由得问:&1dquo;你在gan什么?”
&1dquo;泡温泉,”他似乎长长舒了口气,心qíng很愉悦的样子:&1dquo;怎么了?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1dquo;今天周六,这个月第一个周六,说好了回家去吃饭。”她很有耐心的提醒他。
&1dquo;啊?”他似乎有点诧异:&1dquo;完了我忘了,我这会儿在日本呢。”
这人!o39;
守守气得要命:&1dquo;你怎么这样?说好的事qíng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你到底怎么回事你!”,
&1dquo;好好的你什么脾气啊?”他说:&1dquo;反正我也回不来了,要不你给咱妈打一电话,就说我临时有事,出差了。”
&1dquo;纪南方,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端静默了几秒钟,过了一会儿他才笑:&1dquo;你又怎么了?我错了还不行,上次你说什么来着,巧克力对不对,我让人在比利时订了,这两天就该送过来了。”
&1dquo;我是认真的。”她觉得有点累,咖啡厅里低低的音乐,放着一法文歌,弥漫着单词与旋律,她下意识想要分辨歌词唱的是什么,但是听不太清楚,只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带着深重的倦意:&1dquo;等你回来我们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