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勾了勾唇,看了眼倚栏远眺的少年郎,“身子多有不便,还是安坐一隅来的妥当。”
“我还以为,夏公子是在与我置气,故而冷落好友呢。”
竹猗一瞬不瞬地盯着武安侯,不容他有一丝躲闪,却现他仍旧坦荡荡任由她看瞧,倒显得她小肚鸡肠了。
“宁宇怎敢与公子置气?”
武安侯端起茶盏,面带令人如沐春风的笑,邀竹猗共饮。
“不敢,不代表没有啊。”
竹猗抿了一口清茶,“夏公子心思重,只怕如此糊弄下去,连自己都骗过了。”
啊这……
防着武安侯口出恶言的林副教头,就没防住陛下的软刀子,不自在地转头,就顺势看向别处去了。
“公子这意思,是非要宁宇凶相毕露,对公子持刀相向才算表里如一了。”
武安侯在竹猗咄咄逼人的语气中,还是凉了眼神,只是面上却还是笑着的。
“哈哈哈哈哈,夏公子这话,倒像是在影射我啊。”
竹猗笑出了眼泪,见他这脸上的面具难得摘下,也愿意多说上两句。
“夏公子所言不假,这世上确无多少人与我这般无所顾忌,但我若记得没错的话,夏公子曾经也对那尼姑子不假辞色吗?说明夏公子也是个怒冲冠为红颜的大丈夫啊!”
“怒冲冠为红颜?这话还给公子。”
武安侯一听就不干了,说不出的抗拒。
“夏公子,慎言。”
林副教头也不干了,还敢编排陛下,找抽呢!
“公子不是爱听实话吗?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公子年少风流,非容颜倾城者不相与,更以貌取人,许以高官俸禄,恐怕此次谒见郡主是假,会见蓝颜是真吧?”
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不必说是利齿暗藏的猎豹了。
竹猗想了想,玉佛寺里她有狗屁的蓝颜啊,碰乞丐也不碰秃驴啊她!
“啧!火气真大……夏公子还是多喝些茶水,败火,提神。”
她将视线转向全船最乐呵的裴子初,想笑便笑,想哭便哭,这不是为人之基本吗?怎么到了武安侯这儿就跟要他命似的?
戴面具戴久了,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吧。
也罢,终究是她拿人家当了幌子,不过是说两句而已,也不痛不痒,就受着了。
“公子,你快来看!”
裴子初转过头来,朝竹猗挥手。
竹猗起身走到裴子初身边,见他一直望着水底,目露隐秘的欢喜,就是不说话。
她定睛一看,没想到这水下也拖着长长的货物木箱,想必是不能离水的稀罕物件。
于是她神识微动,不想,便看到了一团污秽。
“子初,你可知,这些箱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竹猗压低声音,眸光闪动。
裴子初抿了抿唇,“尸体残肢,看起来像是被野兽撕扯所致,齿痕参差,甚是残忍。”
“以人肉喂饲,好金贵的野兽啊。”
“公子有所不知,高丽王室素有养珍奇异兽以防身的传统,为了保持兽类的野性,通常,就会以人肉豢养。”
裴子初的重瞳中掠过异彩,神色莫名。
“静待他饲,废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