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庭被人贩子拐卖到山里那段时间,住的也是牛棚。
举刀砍人,仅仅是因为一头牛。
这是犯法了,但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才不管法不法,多的是泥古不化的人,相信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以求取各种心愿。
原本十多年前,总是有新闻说一些游客、探险家、被拐卖的在大山里如人间蒸发,报警找都找不到,最终大多以不了了之结案。这其中有部分可能是遇难,另外小部分是因为外地人不懂这个民族的礼数信仰,无意冲撞而被当地人残忍杀害抛尸也未可知。
简中易说,就他从上个领导那接手这个扶贫兼宣传思想的项目,从中得知,现在的村寨整体改善很多,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怎么好的呢,他想,柏唸定然居功甚伟。
“有伤到吗?”
路北庭问。
“没有。”
蒋悦松开捂着左脸的手说,“就是我也被扇了一巴掌。”
左脸红肿一片,可想力道之大。
路北庭淡淡地说:“别哭,我过去看看。”
微笑着说的,看似亲切温和,实则内心毫无波澜。
何种世面都见惯不惊了,能让他产生剧烈起伏的向来只有那么一个。
路老爷子能准许他来,大部分原因不是因为慈爱和开明谅解他喜欢男生。
而是因为愧疚,愧疚被他的狠厉、严苛教出一个没有共情能力、没有人情味的路北庭。
相对于正常人的感情,路北庭很缺乏,甚至于亲情也很疏离淡漠,唯独那点人情味,偶尔在跟发小陆予和楚宴鳳相处时才看得见三四分。
直至路北庭长成型了,年轻有为,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路老爷子倏然发现自己看不懂孙子那微笑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的、习以为常的面具。
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路老爷子现在也管不了他。
他决定要走,谁也拦不住。
思绪飞散间,路北庭的衣袖蓦然被拉一下,他侧首回看。
“路哥,您要小心,那个蓬噶脑子也不太正常。”
蒋悦被他看的莫名一缩回手,“他好像有那个暴躁症。”
“暴躁症,揍服就好了。”
路北庭笑道。
听起来有点像讲笑话,过了两秒,蒋悦唇角渐渐扬起,露出一点安心地笑容。
这户人家估计是村寨里最破、最穷的,路北庭个子很高,单手扶着门框顶端,略微低头弯腰进屋。
蒋悦也猫着腰进屋,其实以她的身高完全不用多此一举,这样反而像做贼,偷感极重。
“路哥,我们进去该怎么说啊?”
“不知道,看情况。”
路北庭昂首挺胸绕过小小的客厅,还未行到后院,远远地就清晰听到中气十足的争吵,还是用当地的哩寨话,一男一女,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