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不卑不亢地回礼:“只是下山买些材料,诸位若是有事相求,不如去山君庙一拜,别老在这县城里跟着贫道溜达?”
闻言,那陈家人也是微微一愣,随后面不改色:“哎呀,最近家里生意忙,实在是分不开人手。我们家在采购上好香料、州府酒糟,若是道长有些山野珍奇,我们也会高价收购。”
老道士:“喔,你们家准备酿酒啊?贫道是听说那山间野果酿造的猴儿酒,清凉甘澈如深泉糖水,奔腾热辣如烈火焚心,却是没有见过,你们可以去山间树洞找找。”
那陈家人明显只是敷衍客套,给囤积糯米之类的事情布局,率先在人畜无害的角度上暴露家里有所存粮,非常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免得溢价大卖时被人记恨:
“哈哈,在下也听说过此酒,不过那江湖武林中流传的猴儿酒配方成谜,酒水难寻,都说寻常人喝了也能增长内力咧。咱们这些渔村糯米,是酿不了猴儿酒的。”
老道士点点头:“这样,那祝愿诸君酿酒顺利,贫道……”
正是聊了两句,忽然斜刺里有人挤来,在这陈家人边上耳语几句,这人就立刻说:“不瞒道长,陈家突然有事,可否请道长去宅院一趟,帮忙瞧瞧头痛与癫病?”
老道士本来想着买够瓦片就回去的,现在突然来了生意。
转念一想,反正鲁哥儿在山上慢慢修,今天又修不完,晚些时候再回去也一样:
“可,不过这头痛癫病不是失魂落魄的话,还是多看郎中,请大夫瞧瞧的好。”
先给自己的跑路行为制造台阶,老道士才肯答应去陈家一看。
陈子笺可以神识穿墙,又能稍微扩张些范围,率先偷窥陈家人的意图。
只见那宅院后堂之中,有两人在低声密谋,陈子笺神识入门,轻松偷听。
“冬理,今日那雪莹姑娘要来陈家,与你说清那3oo两银子还有先前的约定,你真不要再装疯卖傻了,好好对待人家。”
“这潘雪莹虽然快要改名司方雪莹,但她若是没喜欢过你,肯定也是派人送银两上门,不会亲自来见你的,你可得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啊!”
“你可以不喜欢爹,觉得爹在强迫你,可这是关乎终生的大事,你也不想看见雪莹姑娘坐在别人的帐儿里,给别的男人暖被窝、生娃娃吧?”
陈延虎看着身强力壮,是个习武之人,他儿子陈冬理本来应该是个醉酒狂歌的酒剑书生,却不知道在诗会里遇到什么,变成了一副披头散、黑眼圈浓重的酒鬼模样。
陈子笺细看陈冬理,假如给对方化妆遮瑕,此人确实称得上是青年才俊。
可惜酒水酿出了个酒糟红鼻子,又熬夜伤神得满脸枯槁,再加上那双时而纠结,时而呆滞的眼睛,这人的颜值和形象基本上是毁了个干净,浑身上下只剩颓废和憔悴。
“……”
面对父亲的提议,陈冬理原本就很颓废的模样,却变得更加怯懦退缩。
“我、我真的不想见她,还是让她走吧。”
陈延虎额头暴起青筋:“那可是3oo两银子和你的未婚妻啊!现在这什么年头,你还以为陈家是官宦之家,可以随手挥霍银钱的,你这小子,今天就是不想见也得见!”
嚯,这背地里又是唱哪出啊?虎父和犬子?
陈子笺神识看戏,随着老道士的靠近,这后堂里的画面也愈清晰起来。
随后陈子笺心头一跳:又是这紧箍?不过他的紧箍,好像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
陈冬理无语沉默,与此同时他额头的紧箍,忽然变得破碎断开,每一节都宛如一支精铁打造的顺逆神针,让他原本就憔悴的面容,变得更加苍老和衰弱。
这恐怕才是陈冬理一直头痛的真相。似乎每当他想起了什么,头上紧箍就会化作刺钉,深深地刺入他的精神和血肉,让他的面容扭曲,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