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什么,像筷子那样齐展展的平等,想都不要想。
冯德音说,倒像过去锔瓷的。现在的年轻人鲜少知道这个手艺了,也没有人高兴去修补一件打碎的玩意。
碎了就是碎了。除非你当真矜贵无比。
婚姻就像这有限价值里的及时弥补。
当惜你的时候,总会不辞辛劳地去修去补去叮叮当当地锔起来;
当真反目成仇的时候,你也真的一文不值,哐啷一声,彼此最后的归宿,在地上。
*
从车里下来,外面微风拂面,料峭的春寒。
没有雨,在这个黄梅季的江南,一时的无雨也该值得喝一杯。
这家餐厅坐落在一间玫瑰园里头,周轸领着嘉勉往里走时,还不忘招呼小旗,让他自己找地方吃饭。
小旗早习惯老表这样的德性,又想起姑姑的嘱咐,便当着他“新目标”
的面,提醒他正经事。
“云姐交代的,十点去接替姑父。”
周叔元今晚和桐城住建局的几个主打牌,他是关照过的,要老二晚上十点去替他。
“知道了。”
知道老头这个点掐得如同楔子一样的准,轻易误不得。
“我九点在这等你。”
眼下七点半,小旗满打满算,时间也就真的只够吃顿饭罢。
哼,周轸横一眼他,干脆改口,“那么你别去吃饭了,就在这里等我,我随时随地结束,可好?”
冯开旗这才乖乖住嘴了。
直到嘉勉与周轸面对面坐下来,她才有机会认真地开口,“其实你要是忙的话,真的没必要应酬我的。”
她的意思是,她哪天都可以,可是出口了才发现自己好像陈述的有些“不近人情”
。
周轸自顾自摊餐巾到膝上,果然,纠正她的发言,“应酬?我没有在应酬你,嘉勉。”
他说听嘉勭说,她回来三月不止,他当真讶异到了。
什么情况才能使得他对这个消息滞后了这么久?
“我该怪嘉勭呢,还是怪自己呢?”
靠窗的圆桌上,留位之前摆置的是一瓶单支的洋牡丹,白色的,开得妍好。周轸说这话的时候,正巧侍者在撤花束,他的面容在花朵后面徐徐展开,嘉勉只听不言。
于是,周轸的下文又资本家起来了,“还是怪倪嘉勭。所以,他那晚和我吃饭,喝醉了。”
准确来说,嘉勭是一杯倒。
上头了,周轸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送了回去,就丢在沙发上,管他死活。
嘉勉似乎对这个插曲不甚关心,她低着头细细看着菜单。
点菜很利索,吃东西也严肃的教养,很少讲话。
周轸是稍后要有正伍忙,嘉勉还要回单位拿车子,两个人都没饮酒。
至于陈云说这家甜品很优秀,落到倪嘉勉跟前,她吃了几口,并没有过分的赞誉。
一顿晚餐,可以说很中规中矩地完成了,普通朋友的局面。
期间,她两次看表。周轸问她,你赶时间?
“不,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她提醒他,你的司机说好九点在外面等你的。
“小旗,你可以喊他小旗,我舅舅家的孩子。”
他身子贴到椅背上,懒洋洋地拿手托腮,怪罪嘉勉,“你这样很不厚道,我热情替你接风,而你仿佛在煎熬,像熬客户一样把我熬走。”
对面的人不置可否,吝惜一句替他挽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