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轸和嘉勭挑明了,你知道我的,不稀罕拿女人换功名,尤其是你倪嘉勭的妹妹。我这人浑,别咱们这些年的兄弟,为了儿女亲家伤了情分;
话又说回头,倘若我们周家真到那个气数,我就是娶十个倪少陵的女儿,也救不回来。
翻篇的事不谈了,嘉勭问二子,“那么这次,算怎么回事?”
嘉勭虽然无心谈政治谈经济,一心只做他的学问,但是他从来不糊涂。周轸前脚还在透过他求他父亲出山,帮他们洽谈一个项目;后脚嘉励就打电话给哥哥,说周轸把嘉勉逮走了。
“你要是想拿嘉勉做文章,做我们倪家的女婿,那么,咱俩就如你所说,翻脸罢!”
有人歪在沙发上笑,冷冷地,隔岸观火地,一是对电影,二是对嘉勭的话。
“倪嘉勭,我说你傻吧,你要气死。说真的,你和嘉勉才是亲兄妹,两个人轴到一块去了,正好够一板车的两个车轱辘!”
嘉勭无所谓他的批评,“我再说一遍,嘉勉不适合你!”
电影放到黄秋生扮演的黄警司在和陈永仁接头的途中,被韩琛的势力围剿了,为了保护陈永仁的卧底身份,黄掩护陈撤退,最后被暗杀了。镜头给了观众一记重创,黄警司被那些人从楼上抛了下来,生生堕楼在梁朝伟扮演的陈永仁眼前。
彼时,二人的关系,如君如父如师如兄。
周轸记得,当年在倪家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这一幕,嘉勉吓得直接叫出来了。
他原本还想恶趣味地剧透她,陈最后也死了,
看她吓得那样,算了。后来嘉勉不看了,他也不知道,她最后明不明了电影的结局。
眼下,某人回应嘉勭,却答非所问,“我要是真想做倪少陵的女婿,你比我清楚,有多轻而易举。”
暗影里,瞧不清嘉勭的脸色。良久,他再问周轸,“嘉勉的情况,你都清楚了?”
“不清楚。”
清楚的是他着人去查的那部分,不清楚的是她的心思。周轸坦言,“我问了,她不想说,算了,说出来我也未必想知道。”
他想知道的就是她回来了。
随即,周氏风格的嘲讽技能开得满满的,“我和你们这些君子不同,我自己就是个伪君子,自然没什么礼义廉耻,你们藏着掖着的,我都不稀罕。我只要人。”
嘉勭站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周轸不要多看,都可以描摹出老友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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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勭那会儿一个劲地给周轸打电话,于是,他气得口不择言:
“嘉勉,你跟我罢,好不好?”
视线气息之下的她,依旧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她就像电影里罹难的慢镜头,无需捕捉,帧帧看得清清楚楚。
周轸比她知道这话的含义,然而,对于一个吃糖水罐头,都要先喝糖水,把甜桔子甜枇杷留到最后吃的小孩,她就得反着来。
最不能接受的,最糟糕的也就这样了。她才能明白,天塌不下来,好的坏的,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他扶着她的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也让她看着自己。在她平静之下,他知道,她不可能不波澜,这波澜必然是气愤的,恼羞成怒的,周轸再补言道,“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年,我就带你走。”
凡事得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偏偏周轸对倪嘉勉而言,什么都不是。他说,你跟我罢,你不敢做的不肯说的,我都替你去做去说,我不怕做个歹人。
他明白她,必然是这里不能留了,或者叔叔婶婶劝她跟着妈妈了,这就是他们世俗观念里的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不然以倪嘉勉的性格,不会愿意去X城的。她就是那种过分懂事的小孩,没趣极了,凡事把自己活在方圆规矩里。
可是又无力极了。她当年只有十三岁,你要她怎么办,撒泼?打滚?还是和他们干仗?
没了爹的孩子,等于一个房子的顶梁柱倒了,个中软苦,如人饮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