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宜点点头。
房间的床只有一米大,两个人睡有点挤,江枝把被子给陈冬宜盖上,说:“比学校的床大点,不挤。”
这学期最后几天考试压力大,陈冬宜睡不着觉,就趁书夏和程静睡着了偷偷跑到她床上来,睡着睡着就往她怀里钻,最后得江枝抱着才能睡着。
陈冬宜面对她侧过身蜷缩起来:“你刚刚洗澡的时候,我跟妈妈通过电话了。”
江枝在她身边躺下来:“怎么说?”
陈冬宜说:“她让我注意安全。”
江枝把她落在脸上的头发撩到耳后:“妈妈担心你。”
陈冬宜垂下眼:“我有点不安。”
江枝知道她的不安不是来自于计划本身。在这么多年,在此时此刻,陈冬宜才是真正地又站在了当年的台阶上,只有几步之遥,她心里有忐忑不安是再正常不过了。
“别怕。”
江枝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侧过脸,透过窗户看到北欧乌蓝的夜空,星星点点铺在她的眼底,她眯起眼,说:“你知道吗冬宜,我这些年来害怕过不同的事情。”
“幼儿园的时候害怕上学,天天哭天天哭,但哭的时候我又做的还不错,老师都喜欢我,我就喜欢上学了。小学害怕考试,妈妈爸爸会打我。上初中了怕交不到朋友。都是很小的事情,对吧,但是在我那个年纪,我觉得是天大的事。”
“哪怕有一件事发生,我的天都塌了。”
“可是日子就这么过来了。”
“冬宜,”
江枝看向陈冬宜,眼中的漫天星辰又只有她了:“有害怕的情绪是很正常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保证。”
在江枝的安抚下,陈冬宜这一觉睡得安稳,一觉睡到闹钟响起。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陈冬宜以直系亲属的身份给乔珍办理了出院手续,工作人员引着她往楼上走去时,她的心砰砰跳的厉害。
她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遍她和妈妈再见面的场景。
她以为自己会痛哭,以为自己会崩溃,但都没有,工作人员推开那扇门,她看到乔珍坐在轮椅上,穿一身病号服,黑色的发拢在耳后,面色略有苍白,身上却有一股从骨子里投出来的韧劲。
她对陈冬宜笑:“冬宜,你来了。”
陈冬宜鼻子一酸,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自然地站在乔珍的身后,边推着她往外走边说:“计划在上次宋风来探望你的时候应该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有别的行李吗?”
十几年不见的生疏完全没有,她们像世间所有正常的母女般熟稔亲切。
乔珍说:“没有。”
陈冬宜的脚步顿了下,又点点头。
这地方埋葬了她十几年的年岁,她来时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两手空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被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