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你的仓库里被炸死的,我怎么会知道呢?”
她的回答更让霍廷锴相信,孟湘萍的死和她有关。“夏夫人与青龙会的关系如此紧密,怎么会不知道仓库的事?是你杀了孟湘萍,又试图将她的死栽赃在我的头上,然后又在丛忆的康复宴上,演了一出大戏,揭穿我和孟思南是假暧昧的关系,让青龙会挟制住我,却未得逞。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丛忆能顺利嫁进霍家,以此巩固夏家在上海滩得地位,我说得对吗?”
夏芝如笑了,她没有否认,接着道:“既然我们,忘了告诉你一个很有价值的消息。”
她不自觉地忘了一眼大宅外,夜深人静,什么动静也没有。“你身边的那个宝荣,我很不喜欢,他四处卖消息,你和孟思南的一举一动全在青龙会的眼皮子底下,连宝兴都是被他害死的。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儿嫁进来以后,还要跟这样的人接触,虽然宝荣对我也很忠诚。”
说罢,夏芝如跨出了霍宅大厅。宝荣就站在大厅的门口,她站定在他的面前,微微笑道:“好生劝劝你家少爷,孟小姐就安全了。
他不敢看夏芝如的眼睛,生怕被人发现他们时常往来的破绽,只道一句,“夏夫人走好。”
56我知道一定是你
霍廷锴静静地在客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他取消了当晚的营救行动,然后只叫了宝荣一个人进来。
宝荣站在霍廷锴的面前,偌大的大厅里竟没有开灯,他感觉到了心慌,“少……少爷,您怎么把灯关了?”
霍廷锴仰在沙发上,一把枪摆在茶几上,他和宝荣有一段距离,但依然可以看清楚他的眼睛,“你想不想替宝兴报仇?”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宝荣是无措的,“当……当然。”
霍廷锴盯着他的眼睛,在一阵长长的沉默以后,终于开口了道:“我霍廷锴自诩不会看错人,可是在你的身上,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少爷……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到他正在颤抖的双腿,和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都无法隐藏在这黑暗之中。
“不必否认,夏夫人都告诉我了。宝兴不是别人,他是你的弟弟,亲弟弟!”
尖锐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愤怒,他一直都知道宝荣的心思多,却不曾想,他会心狠手辣至此。
宝荣的眼眶终于红了,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因为害怕,他向来胆子就小,此刻被霍廷锴识破了一切,自然是瑟瑟发抖,全身的血液都在发慌。
“少爷……少爷,我没有……”
他还是想否认,可是连一个让人信服的借口都找不到。
“我总是觉得这里头问题,为什么偏偏挑我不在上海的时候,青龙会就找来了麻烦?”
豆大的汗珠子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宝荣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宁可错杀,我也不会再留你!”
霍廷锴怒极,宝荣“噗通”
跪倒在地上,祈求霍廷锴的饶恕。“少爷,是他们逼我的,我要是不把消息卖给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
“宝兴跟了我这些年,我早就把他当作亲兄弟了,每一个背叛我,背叛我兄弟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你很清楚。杀我兄弟的人,又是什么下场,你更清楚。”
霍廷锴拔出已经上了膛的猛地枪冲过去,顶在他的胸口。
“我没有要害宝兴,是他自己非要去孟小姐的,我没有害他!”
霍廷锴的话压在喉咙口,隐隐作痛,“是你告诉他,思南被青龙会带走,他才会去救人的!我问过小慧了,那天她出门,明明是赴孟宗衡的邀约,你怎么知道她会被青龙会带走?今晚我要去青龙会救人,是你出卖的吧!仓库的事,是你告诉了田中亚子和夏芝如吧?还有父亲的死,也是你走漏了消息是不是!”
“少爷,我不想死……不想死……我没有要害你……没有……”
他瘫软在地上,声音里饱含着浓浓的恐惧,“段佑明也背叛了你,你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不杀他……”
“你真该死!”
枪声在黑夜中响起,霍廷锴为宝兴报了仇。
一夜的大雨不只是什么时候停的。凌晨四点钟,微弱的天光投进大厅,天就要亮了。
霍廷锴仍然坐在客厅里,摆弄着手里的火柴盒,一根一根地擦亮,又一跟一根地熄灭。夏芝如说的条件他考虑了很久,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退路,倘若联姻,夏丛忆可以是利用的对象,他不至于被青龙会完全地拿捏住。
既然日本人要从他的口袋里那么明目张胆拿东西,他为什么不能暗度陈仓?
这是一场豪赌,只是,对不起孟思南。
霍廷锴最终还是拨通了夏府的电话。
“我答应和丛忆完婚,不过你也要答应帮我一个忙,我要用孟宗衡,把思南从青龙会换出来。”
他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大宅里,久久没有散去,他要用孟宗衡彻底洗去孟思南与复兴社的所有瓜葛。
夏芝如设法帮助霍廷锴将信息传递进了青龙会。那个被捕的复兴社特工非常愿意配合霍廷锴的计划,搅乱青龙会的视线。
那天下午,就在青龙会的审讯室里,被田中亚子逮捕的那名复兴社分子虽始终没有指认孟思南,却在又一个一天一夜的重刑逼供以后,招供了有关于两个多月前,闸北仓库爆炸一事。据他交代,是复兴社的人接到了情报,得到了仓库的大概位置,在一系列周密安排之下,决定派人前往遂炸毁仓库,还牺牲了一位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