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钺不予理会。
时近年关,中书省与六部格外忙碌,李辙趁着这个机会怂恿右相齐铮跟左相顾云生打擂台,恰恰逮着有官员给顾云生行贿,纠结都察院御史将顾云生告到了御书房。
顾云生虽不算能干,却也是个滑头,岂会轻易让人捉到把柄,也伙同党羽去寻齐铮的霉头,两党在朝堂闹得不可开交。
齐铮暗中思量,他晓得裴钺颇为忌惮李辙,故而两头跑,一面讨好皇帝,一面奉承李辙,一来二往,倒也成了君臣之间的桥梁,裴钺数次称赞他深谙为臣之道,齐铮便有些飘飘然,自以为在与顾云生的倾轧中,占据了上风。
眨眼到了腊月十八,天蒙蒙亮,舒芝已沐浴更衣穿上七层喜服,忐忑又兴奋地坐在婚房里,外头传来婆子们忙碌的脚步声,舒芝心里的不真实感淡去了些,深吸一口气回想昨夜嬷嬷所教,面颊的红晕又窜了上来。
她已不是懵懂少女,这一年光景为了哄好裴江成,没少让他尝甜头,只是无论如何不会真让他得手,虽说如此,仅有的几回经历,让她对裴江成生出一些疑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第33章
淮阳王虽不大喜欢这个儿媳,礼数却还算周全,迎亲办得热热闹闹的,也让舒芝心里那份忐忑散去不少。
论理娘家得有送嫁的姐妹,舒灵与妹妹感情不合,舒筠就更不消说,婚礼上都不曾露面,最后舒芝给四妹舒菁塞了个大金镯子,央求着她送嫁,舒菁性子比舒筠还没主见,便糊里糊涂听着安排上了轿,待将舒芝送入洞房,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方借口回了府。
风雪压不住外院的热闹,舒芝独自一人在喜房坐着,心里终于踏实了。
淮阳王府世子娶妻,太上皇亲自到场,其余朝臣与王爷王孙自不待言,府内前所未有热闹。裴江成被灌得醉醺醺的,淮阳王怕耽搁洞房,愣是请几位侄儿去挡酒,总算将裴江成给扶了下来。
雪越发大了,炉子里的炭火燃了又灭,客人渐渐散去,淮阳王回眸瞅了一眼趴在圈椅上不省人事的儿子,叹了一声,吩咐管家,“将人送去洞房,预备好的醒酒汤也给他喝上一口。”
管家照做,着平日伺候裴江成的两个小厮搀着他往后院去,裴江成架在两个小厮肩膀,听得身后喧嚣渐渐消弭,行至正院前面的穿堂,忽然睁开一线眼缝,
冰渣子砸了他一脸,他鼻尖吸了吸,冷气灌来,他并未喝醉,不仅未喝醉,人还相当清醒,自年初元宵摔伤后,裴江成那事便有些妨碍,唤了几个丫鬟试了试,偶尔能匆匆应付,偶尔总是不成,大夫劝他别急,故而裴江成又休养了整整半年。
行宫那回被舒芝勾得来了些兴致,后来关键时刻舒芝打断他,他又泄了气。
眼看成亲在即,他心里头急,私下又唤丫鬟侍寝,也不尽如人意。
大红的光芒透过琉璃窗漫出来,簇簇白雪被灯笼摇落,眼看舒芝的丫头婆子立在门口,往这头迎来,裴江成不由捏了一把汗。
舒芝的乳娘早备好醒酒汤,待小厮将人掺进去,便将汤水呈至舒芝跟前,舒芝已卸下钗环,换下喜服,只穿了一身粉嫩的寝衣,屋子里烧了地龙,她面颊犹在发烫,亲自过来侍奉夫君喝醒酒汤,哪知喝了不到一口,被醉眼朦浓裴江成给打碎了,还泼了她一身。
舒芝气得眉间蹙起,却不敢吱声,一面进去重新洗漱,一面吩咐人再备一碗汤。
如此来回,裴江成心想舒芝是不把他灌醒不放手,最后勉强喝了几口,装作幽幽醒来。
又是洗漱,又是换寝衣,待折腾停当已是半夜。
红帐被垂下,宽大的拔步床内躺着夫妻二人。
裴江成直挺挺睡着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累坏了。
舒芝衣衫半解,柔柔靠过去,纤手覆上裴江成的胸腹,跟轻羽似的一点点挠他,含糊不清唤他,“夫君,你醒一醒,今夜是洞房呢。”
裴江成皱着眉嗯哝一声,假装没动,想试探自己有无起色,为了鼓励舒芝他甚至伸出修长的手臂半揽着妻子,舒芝得到暗示,自是使出十八般武艺,也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旁的缘故,裴江成还是不行,他睁开疲惫的眸子,一副醉醺醺的口吻,
“明日吧,今日我接亲乏了,明日补偿你。”
言罢,便佯装睡过去。
舒芝登时眼眶泛酸,她盯了丈夫片刻,忍气吞声下了塌来,去浴室净手,这时乳娘钻了进来问她,
“这是怎么回事?”
舒芝想哭却又不敢,委屈嘟囔道,“世子睡了。”
乳娘吃了一惊,从舒芝艰涩的眼神里读出门道,她轻声宽慰,“喝了酒的男子的确如此。”
舒芝却不信,哭丧着道,“哪有,不是听说男人容易酒后失德么?”
乳娘失笑,“姑娘年纪还小,切莫道听途说,喝了酒才是不成呢。”
舒芝见乳娘如此笃定,心里稍稍得到安抚,净了手面重新去了婚房。
而这个时候,隔着帘帐,已听得丈夫打起呼噜,舒芝形单影只立在空荡的喜房,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