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插了句嘴,说既然欧阳大哥如此盛情,那我们收下一两样也就是了,不然怕欧阳大哥回去被母亲责备呢。
展眉见妹妹如是说,也就松了口风。舒绿从礼物里挑了两匹锦缎和一方砚台作为谢礼,大夫人和欧阳润之的表情都更缓和了些。
这么一来,也说得过去了。
欧阳润之能看得出,别看舒绿年方豆蔻,却是兄妹里头拿主意的那个。他更不敢小看这娇小纤弱的小丫头了。
礼物收下了,欧阳润之却又取出两张请柬来。
“品香会?”
舒绿不太清楚,这欧阳家邀请他们正月十五参加的品香会,是个什么样的事情。
大夫人见了这两份请柬,却立刻笑了起来,并以长辈的身份替他们答应了下来。
“世侄有心了。到元宵那日,我们会与展眉舒绿一道儿过去的。”
舒绿隐隐有些不快。她还没想好去不去,大夫人已经替她回了话。虽说她是家中长辈,可这替他们出头做主的作风,暗暗透露出大夫人对他们的控制欲望。
大夫人看起来和气又好相处,却还是内心个极为强势的当家主母啊。
等欧阳润之告辞后,凌展鹏才向他们详细解释了欧阳家主持的这元宵品香会是个怎么回事。
原来,每年的正月十五,欧阳家就会向江城各户商贾世家广发请柬,邀请他们来参加品香会。这是欧阳家多年来不成文的惯例,同时也是江城商界巨头的一场盛会。
所谓“品香”
,不过是个噱头。这些豪富世家相聚一堂,却也不能学人家真正的文人们开什么“诗会”
、“文会”
,那岂不是笑掉了别人大牙。以“品香”
为由,既是显示出欧阳家香料生意的兴旺,也是别出心裁地为这聚会添上些风雅的色彩。
历来能出席品香会的客人们,除了江城四大巨富中的重要成员,便是一些中等以上的商贾人家。得到参加品香会的请柬,在家族而言,是显示出自家在商场上占有一席之地;对个人来说,则是证明其是家中嫡系或是被看重的子弟。
就凌家的情况,每年的品香会也只有本家的直系和个别重要的大掌柜才能得到请柬。
本朝商业繁荣,虽然依然以农为本,以商为末,但豪富到了一定的程度,却也具备了一定的社会地位。
凌展鹏解说一阵,舒绿便明白过来这品香会是个什么形式的聚会了。
上辈子她自小就跟着家里长辈出席这种场合,成年后参加的更多。虽说古今有异,但许多地方应该也是相通的。
如果欧阳家只是单纯出于感谢,而邀请他们兄妹俩参加这场盛宴,倒也没什么。
人家好心邀请,也没必要刻意抗拒,去看看也好。
何况听凌展鹏说,品香会每年都会在停泊在清河中的欧阳家巨舫上举行。到得那时,宾客们可以在船上饱览江城灯火辉煌、烟花璀璨的美景,又有许多杂技班子和各家青楼的名妓们前来献艺,应该很热闹很好玩才对。
送走了欧阳润之这位贵客,大夫人对他们的态度越发和蔼了。当天下午,他们再次被玉兰请到大宅来。
却是大夫人请了江城一等一的八宝绣庄的裁缝们来家里,要给展眉和舒绿赶做品香会那日赴宴的衣裳。
“大伯母,这……不必了吧?”
展眉被留在外院量身,舒绿则被引到了大夫人起居的屋子里。她看着那几位女师傅一起走过来想替她量身,忙向大夫人推辞道。
大夫人略带嗔怪地说:“你这孩子!出门做客,当然要穿做客的衣裳。大伯母知道你们俩平时不讲究这些,肯定没怎么准备,可我却不能不替你们打算呀。况且你是咱们凌家的姑娘,到了外头就得有个凌家人的样儿,不然岂不是让人瞧轻了咱们家?”
这是大夫人头一次用这种教训的语气跟舒绿说话,却显得更亲切了些。要不是舒绿两世为人,见惯世面,早就被这位如此呵护晚辈的大夫人感动得稀里哗啦了。
现在舒绿却很明白,大夫人不过是看在欧阳润之面上,对他们另眼相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或许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大夫人要真是这么关心他们兄妹俩,何至于在自己祖父死后根本没来过问一句半句,等他们投靠了本家,又让他们住在人家放杂物的阁楼里?
可是大夫人如今这番话也说得在理。他们作为凌家的一份子参加宴会,自然代表着凌家的体面。凌家人如果让他们穿着平时那些普通衣裳参加宴会,丢的还是自家的脸。
舒绿只得由着女师傅们用软尺替她一一量好了尺寸。女师傅们是做惯了大家子生意的,量身完毕,又取出许多样品来,问大夫人和舒绿要做什么款式的衣裳好。
对于这些款式,舒绿根本还摸不清它们之间的区别,全由得大夫人做主了。
大夫人却以为这是舒绿对自己恭谨的表现,心里对舒绿的懂事感到挺满意。她一边挑着一边说:“先做一套这样的,要快,后天就送来……嗯,另外再照这个样式做三套,给日常轮换……”
“大伯母,不是只做一套赴宴的衣裳吗?”
“反正裁缝也来了,”
大夫人对舒绿笑了笑,说:“等冷过了这阵子,马上要换春装,还不如多给你做几套换着穿。”
不等舒绿拒绝,大夫人又对她说:“行了,过来这边挑料子吧。这些都是我让他们从自家铺子取过来的,最近江城流行的好料子……虽然你不能穿艳色,但也不能太暗淡了……”
凌家自己就做着布行生意,倒不必从别家买衣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