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艳的血飞溅,将红柱子又覆上一层俗红。
那名郎君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看着楚小容,大喊:“救我,救我,我的阿娘是知府,救我,我给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刽子手听到那名郎君的哀嚎,染着血的苍白的手停下动作,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楚小容,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里面闪着让人胆寒的亮光。
她随意将刀拔出,血凝成水滴一点一滴顺着刀刃落在地上,血滴绽放,像一朵朵小小的、奇诡的红梅绽放,极有规律的脚步声终于停歇,蜿蜒了一路的红梅停在了楚小容的面前。
楚小容抬头,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刽子手,想起前些天听到的流言,知道他面前的就是那位杀了十几人的厉鬼,他的小脸煞白,摇了摇头,张开嗓子“啊啊啊啊”
无意义哀求。
厉鬼狭长阴冷的双眼里的光亮更渗人了,虽然瞧不见她的脸,但楚小容似乎看到她苍白的唇愉悦地咧开,露出尖利的齿牙。
厉鬼拿着刀的手腕微微转动,刀刃离他的脸越来越近,楚小容闭上眼,脑海里匆匆闪过很多人影,最后定格在他的小爹身影上。
岁月无法在他小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是叫当年名动京城的他像一朵被岁月浇灌的花,比之桃李年华时,在那份漂亮纯真上,更添岁月沉淀的韵味。
他的小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着他,上挑却不显妖媚的狐狸眼看着屋外纷纷扬扬洒落的大雪,艰难地从嗓子眼里吐出些气音:“小容儿,我教你酿的酒还记得吗?”
他连忙握住他小爹的手,哭着不住地点头:“记得,我都记得,等爹爹你什么时候病好了,我就酿给爹爹喝。”
他将脸颊贴在他小爹仿佛捂不热的手背上,抽抽噎噎,却吃力撒着娇:“爹爹想喝梨花酿,我到时就去城外的山上去采最好看的梨花来,爹爹你不是一直说我们水不够好吗?我就特地给爹爹找最好的泉水。”
“小容儿到时不会怪爹爹叫你折腾了吗?不要到时候又到爹爹跟前,撒娇耍赖。”
他的小爹吃力地笑着,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又看向窗外,笑着说:“小容儿,下雪了,你去帮我把树下的几壶酒挖出来吧,我突然想喝些酒了。”
楚小容连忙点头,不疑有他,小跑到屋外,拿着那把已经有些钝的小铲子在树下用力地挖着。
新雪在灰白的天色里飞舞,一片一片落在楚小容的头上、脸上……一片被温度融化了,另一片又接着落下,层层叠叠覆满他的身体,将他与漫天苍白融为一体。
终于,他挖出了一壶酒,他放下铲子,伸出开始充着血的手小心翼翼扒拉着酒壶旁边的泥土,不一会儿,就露出了那壶酒的全貌,楚小容咧开嘴开心地笑着,小狐狸眼满足地弯起,拿袖子随便擦了擦酒壶上的泥渍,小跑着冲向屋内。
屋内的小爹仿佛睡得极熟,轻到楚小容都听见雪花一瓣瓣落在地上的声音了。
轻到他听见初雪压断枝头,终于得了解脱的声音。
脑海里的场景忽而一变,是着大红衣袍,眉目张扬艳丽,仿佛一把火燃进楚小容心里的裴越。
裴越站在灼灼桃花树之下,挑着眉,朝他伸出手,红唇微启,仿佛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小容儿,过来。”
楚小容苍白的唇微微勾起,闭着的眼睫颤动,却不再挣扎。
他累了,不想再骗自己,说裴越还活着。
。
裴越跟着那几名小郎君来到城北的学堂,一慈眉善目,做夫郎打扮的人出来,看到她,面色一僵,忙转身又走回学堂。
“刘夫郎,见着宋娘我,怎么就这么着急要走?宋娘我可是何时惹了你?”
裴越伸手拦住刘夫郎的退路,声音还是不正经。
刘夫郎提着篮子,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周围,缩着脖子,是一副极害怕的样子,嘴里还不停念着:“因果报应,都是因果报应,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要杀了我们所有人,给阿蓉报仇。”
有猛地揪住裴越的衣袖,瞪大眼:“宋之,当年都是你要挟我的,你现在是当官的,赶快把她捉住,不然,不然,她会杀了我的!”
裴越皱起眉,她叫下属调查过她扮演的这人,是个纨绔,但都是些小打小闹,没闹出过大事,可是现在这幅场景又着实奇怪。
她顺着刘夫郎的话说下去:“她现在在岳城已经杀了十几人了,官府却连她的影子都找不着,我想救你,又从何救起?”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凤眼沉沉:“今早的尸体旁边不巧,有一件刘夫郎的物件,刘夫郎,有些事太过久远,我记得不如你清楚,你同我细细讲来,我定会竭尽所能来帮你。”
刘夫郎脸色瞬间煞白,她慌张地点着头,声音颤抖将当年的事情一桩一桩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