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从北京到兰城,这一路就需要花费三十多个小时,柳烟凝临时起意要走,其他东西都没来得及买,秦姨连夜做了一些糕点让他们带着在路上吃。
火车缓缓地朝前方行驶,火车外是一望无垠的平原,窗外的金色辽阔壮观,柳烟凝却无心欣赏,她愣愣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里有种急迫感,嫌弃火车太慢,路程太远,在这跨越山河奔赴相爱的人的旅途中,再美丽的景色,她也无心观看。
这是阿宝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火车出行,他新奇而安静地看着窗外。
这一路要横跨几个省份,柳烟凝地理学得不好,不太清楚这一路要途径什么地方,只隐约知道要经过哪几个省份。
阿宝看了一个多小时,回到了妈妈身边,“妈妈,我们要坐多久的车?”
说完阿宝想起来了,之前爸爸出差的时候,他还曾经画过旅途线,“我知道了,妈妈,我们要经过三个省份,才能到达陇省呢。”
柳烟凝知道陇省横跨经度很多,东西很长,在地图上是一个狭长的图形,古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柳烟凝即将去往的丝绸之路中的河西走廊,那里有醇美的葡萄酒,还有沈牧千里迢迢寄来的夜光杯,那瓶葡萄酒,柳烟凝没有不舍得喝,既然是沈牧专程寄过来的,她收到的当天就打开了,用那只夜光杯品尝了。
柳烟凝并不太喜欢喝酒,但是那瓶葡萄酒她每天晚上都会喝一杯,一滴都没剩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柳烟凝总觉得那是她喝过的最醇美的葡萄酒。
因为沈牧去了泉市,阿宝去图书馆的时候就专程看过这个省份的介绍书籍,比柳烟凝还了解,一路走过去,阿宝用他那孩童特有的稚嫩语调耐心地跟柳烟凝讲解着窗外的风土人情,具体得好像他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样,分明他只是一个还不满六岁的孩子。
两边的旅客一路听见了阿宝跟柳烟凝的交谈声,都啧啧称奇,这孩子才多大,竟然懂得这么多东西。
睡对面的那个婆婆似乎也很喜欢阿宝,吃饭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了两个鸡蛋,想送给阿宝吃。
“小朋友,奶奶送两个鸡蛋给你吃。”
柳烟凝看着那两枚鸡蛋,可能是老人煮了带在路上的干粮,她和阿宝娘俩出门在外,不管对方是不是好心,她都不可能让阿宝接受好意。
“谢谢您,不过我们带了干粮的,您自己留着吃。”
阿宝也连连摇头,他最不喜欢吃鸡蛋了,而且出门之前,秦姨就交代他了,火车上可能会有很多坏人,他要保护好妈妈,陌生人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要。
老婆婆有些失望,将鸡蛋收了回去。
“妈妈,爸爸到时候会来接我们吗?”
柳烟凝点头,“应该会的,如果爸爸不来接我们的话,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柳烟凝不知道基地是不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如果是的话,他们就无法凭借自己找到这个地方。
可能是心情太过热切,所以这一路就显得格外地漫长。
买卧铺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卧铺要比硬座安全,硬座上的旅客来来往往,行李也是放在头顶上的行李架上,得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行李,不要让别人错拿或者是让扒手给偷了,卧铺就可以将行李放在床底下,贵重的物品背在身上就可以了。
火车行驶了一天,到了晚上,柳烟凝带阿宝去洗漱台洗漱之后就带着他睡了。
阿宝没洗澡没洗脚,很不习惯,“妈妈,我们可以洗洗脚吗?”
柳烟凝摇头,“不可以,宝贝,那里是洗脸刷牙的,不能去洗脚,坚持一下,到了爸爸那里,我们就可以洗脚了。”
这天晚上,沈牧又忙到半夜才休息,好不容易躺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柳烟凝应该是已经带着阿宝出发了,他在基地又没有地方打电话,又没有时间去镇上,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了没有,如果没有来还好,他们在家里很安全,如果已经在路上了,柳烟凝虽然已经当妈了,但是毕竟涉世未深,估计以前也没有这样坐火车出过远门,他真担心他们在路上会遇到问题。
沈牧总担心他们在路上会碰到什么事情,到时候柳烟凝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应对呢,还有阿宝。
阿宝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让妈妈吃亏吧?可阿宝只是个小孩子。沈牧心里生出无数种猜想,担心得一夜没有安眠。
这一晚柳烟凝也没有睡好,火车的卧铺本来就很狭窄,她带着阿宝睡,即使阿宝的个子小小的,也很挤,如果阿宝睡在另外一头的话,那就不挤了,但是柳烟凝不敢,她担心自己睡着了不知道,怕阿宝被人悄悄抱走,这个年代正是人贩子最猖獗的年代。
柳烟凝一手搂着阿宝,闭着眼睛,耳朵里传来车轮毂撞击铁轨的声音,在寂静的平原中见显得非常嘈杂,但柳烟凝的心却很平静,列车已经行驶了十多个小时了,她们娘俩离沈牧越来越近了。
在这规律的撞击声中,柳烟凝缓缓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眼醒来,车厢里已经慢慢有了动静,不少人拿着搪瓷牙缸脸帕去洗手台洗漱,柳烟凝扭头往里看,阿宝早就已经醒了,妈妈的手放在了他的小肚子上,他不想吵醒妈妈,就一直忍着躺着没动。
看着阿宝湿漉漉的黑葡萄一眼的眼睛,柳烟凝爱得亲了亲他的脸,“宝贝,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妈妈。”
阿宝早上七点是要起床的,这是他长久以来习惯。
阿宝打了个哈欠,“有一会儿了妈妈,我们去洗脸吧。”
柳烟凝先带着阿宝去简单地洗了个漱,然后从行李袋中取出了秦姨烙的饼子,秦姨手艺很好,干了也不显得硬,泡着热水吃。
老婆婆问柳烟凝,“你们是要去哪啊?”
老婆婆应该是东北人,口音夹着东北腔。
“去兰城。”
柳烟凝警惕地只说了大致的地方,这也不稀奇,这车上起码一半的旅客都是前往兰城的。
老婆婆哦了一声,“去兰城做什么呀,那地方穷,能有顿面片子吃就不错了,一日三餐都是吃土豆,苦得很!”
柳烟凝没回答,“是吗。”
兰城,她还真没有去过,再苦能有多苦呢,她想。
只跟老婆婆说了几句话,柳烟凝一回头,阿宝就不见了。
她吃了一大惊,猛地站起来,头重重地撞上中铺的横杆,痛得她眼冒金星,眩晕感差点让她站不住,柳烟凝顾不得疼痛,惊得大声呼喊起来,“阿宝,阿宝!你去哪里了!”
老婆婆也连忙站起来,“刚刚还在这呢,这孩子上哪去了!”
柳烟凝奔到过道,焦急地左顾右盼,入目皆是陌生人,柳烟凝慌了神,声音都开始打颤,“阿宝!阿宝!”
阿宝的小脑袋从视线尽头冒了出来,柳烟凝看到他的那瞬间,狂跳的心脏被按了暂停键,看着阿宝蹲着搪瓷缸慢慢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