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颉手指不停卷着头发,发尾是干枯无弹性的,不管染的什么颜色,后期也分不清楚,渐变成一段段不同程度的棕黄。她心里默默盘算,等待适合分享她计划的契机。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都在店里,因为下午要开会,结算上个月的工资。
朋友再好,账面必须明朗。做事前协商好,开始是初颉、叶一舟两人出资盘下店面的,长久以来也在店里坐班,所以理应拿分红和固定工资。后面钟云变成店里的主力,尤其夜班,他的工资加销售提成,要高于其他人。宁芙得到一份自媒体运营的固定薪水,加上卖房提成以及微薄的广告收益,远比不上自己做号的佣金,却足以吊打采纳任何采南民宿人了。
钟云盘好账,初颉清清嗓子作为前奏,除了必要交流,一连几天她都没讲过多余的话。宁芙轻点叶一舟手臂,头指向初颉的方向,示意对方听她发言。
初颉深吸一口气,开始袒露自己的想法。
“既然打算长期在这里经营,我们不如把客栈收过来吧。第一,租五年的预算已经够转让的费用,我们几个凑一凑,都不用动自己的老本,不仅可以风险均摊,大家对店里的责任感也会更强。”
收过来的意思就是把客栈转让过来。通常签十五到二十年的长约,支付一笔转让费,外加约定好年限下每年的地租,这块地上面建筑的使用权和经营权都归他们,即使以后不经营了,还可以再转给其他人。
承包就是租借,只负责在这个房子里进行经营活动,经营得再好,短短的租期一到,一切都与我无关。
“经济角度来讲是的,这个我赞同。”
钟云严肃地回复。
“嗯。第二,我们现在的流量起来了,就算某天开始走下坡路,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一直给不是自己名下的客栈导流量,莫名其妙,为别人做嫁衣的感觉。”
“我早就想说了,确实应该把客栈的证照改到我们自己人名下。”
宁芙平时不声不响,内心也是有主意的。
“第三,客栈的建设方面,屋顶漏水和房间被偷,和设施老旧不无关系。而且你们看驴程网上的评论没,硬件这一块明显是短板。咱要是都无止境地修下去,只能是被房东老头占尽便宜。”
“这个,我真不得不说了,每次去送客人几乎都要跟我反馈,那个柜子门不好使,地板有点老,还有浴室下水的问题。”
叶一舟仿佛被戳到软肋似的,拍着大腿嗷嗷叫唤。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商量具体事宜。”
初颉把自己的逻辑完全摆清楚,伙伴们这几个月也纷纷在民宿相关的事业上找到了踏实感,由她这个发起人来推进下一步,是恰当且必要的。
几人先是托朱蜜找到老头房东的亲戚作为中间人,提出想要转下客栈的意愿,根据朱蜜形容当时的情景,老头开心得几乎喊出来,烟也不抽了,几千块一公斤的普洱也不喝了,急着问能给多少钱。
差不多从2018年开始,采南古城的整体生意一路下坡,承包客栈的“老板”
们跑路的跑路,欠租的欠租,其他店铺倒闭的不在少数。
老李合计,原本出租都犯愁没人来接盘,这样操作不仅可以每年收到地租,还有一笔转让费可以立马到手。出于不同原因,人类能看到的利益大多数只是眼前的,它们天生诱人——不用思考,即时满足。
价钱意外地好谈,显然是老头急于脱手。他们已经在店里摸爬滚打几个月,完全吃透了这里的优点和短板,几个都是厚道人,而且之后难免还要和房东沟通,所以价格出得公道。
谈妥当天,房东竟然请几个年轻人吃了个饭。席间他表现出另一面,不拘小节,开朗大度。看来只要钱给到位了,人都是好人。也可能是作为索取者时,看被索取者都是狰狞的嘴脸。
生意,合理的利益共享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下一步就是修整客栈,每个人都说出自己认为客栈需要改良的部分。集中起来后,还特意征询了张师傅的看法,他对上次客栈被盗的事情十分内疚,本来吵着退些费用给初颉,初颉没有接受,说是大家都有责任,既然虚惊一场,就一码归一码。
这下还可以留出两间房做布置,用在他们之前计划实现的结婚旅拍主题房上。这房间以软装凸显主题,所以不需要特别设计,即使搞不成也有退路。朱蜜那边已经着手开发这条线路,一切顺利进行。
福祸相依。多糟心的事情都能化作向前的动力,前提是你真的想过这关,你有万万不想失去的坚持。
首先,房间整体的颜色统一,不符合要求的小件家具,换成了与原木轻中式搭配的风格。又查漏补缺,修修补补——房间的门锁换成高级的;每天吱吱呀呀喊痛的衣柜,也都被请到二手市场上叫唤;脏脏的草席地毯也要换新……
“感谢某宝某东,感谢某丰某通,在这个鸟不拉屎火车都险些开不进来的地方,坐在家里就能收到各种家具!”
叶一舟双手合十,眼睛微闭,声情并茂地演了起来。
“我真不知道朱蜜怎么看上你的,一天到晚没个深沉。”
初颉表面嫌弃,其实也很同意他的说法。
意见统一加上人多力量大,一个月不到,他们在尽量不影响房态的情况下,整理好所有房间。照片重新拍了起来,挂在网站上,果然点击量噌噌上涨。。
“这个绝对会爆。”
宁芙指着水池中央新造的小玻璃桥,它通向水池下凹的客座空间。站在上面拍照,前景是桂花树,脚下是游鱼,背后有曼陀罗花,墙上是美院老师画的山海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