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垂下视线,往宋雨航裤裆上看了一眼,皱眉道:“你不会有什么——”
毛病两个字被及时咽下,换成了“难言之隐吧?”
“少他妈放屁。”
宋雨航也崩不住笑了,指着收藏的帖子和日期说:“我要是真暗恋你,看到这帖子的第一天我就来了。”
季茗心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说:“难怪最近这么多人来上我的体验课。”
忽略掉他的自恋,宋雨航接着说自己的:“我这几天一直在监控这条帖子的数据,发现你特别有观众缘,培养培养说不定能成网红——”
接下来的15分钟里,宋雨航讲了一大堆数据,季茗心听见很多数字就头疼,自动放空,跳过这趴,直接到了最后问:“你是要签我吗?工资开多少?”
宋雨航被他问得噎了一下,心想这人现在也忒现实了,其实自己都还没决定呢,没想到还有候选人对老板赶鸭子上架的时候,但话都到这儿了,宋雨航只好随口试探了个差不多的数额,季茗心一听,唰地点了下头:“行啊。”
季主播就这样不给老板半分后悔机会地上任了,不仅没被直播间的灯光晃死,反而干得有声有色。后来言动在北京分公司的新同事们都猜测季茗心是个空降来的花瓶领导,实际上这是彻底的谣言——多半出于对年轻漂亮又身居高位之人的一种偏见。
季茗心明知道手下流言蜚蜚,却一点儿没打算出面纠正,一来嘛,这么做显得跌份儿,二来呢,此时他闯过九九八十一难,已然修炼成精,很懂如何扮猪吃老虎了。
而他能够在之后不久重逢秦郁棠,并且如愿以偿地和对方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于他而言,简直是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是千千万万个时刻里,最完美的瞬间。
“讲完了?”
秦郁棠问。
夜已经深了,这个故事漫长到他们从一坐一蹲,变成了双双躺在床上,季茗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嗯了一声,俩人陷入短暂的寂静。
季茗心没来由地有点儿紧张,开玩笑问:“你不会嫌弃我吧?”
秦郁棠昨晚就整夜没睡,今天白天先是在医院劳心劳力,接着又跨越半座城市去机场接人,以她的困倦程度,合该是沾上枕头就着的,但季茗心的故事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滑入睡眠。此刻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精神还悬着一线清明,拉着要哑不哑的声线问:“我嫌弃你什么?”
季茗心不做声,心想:嫌弃我曾经任人操控、失去自尊。
秦郁棠仿佛真能听见他心里话似的,强打精神伸出胳膊搂住了他,哄小孩般说:“劳动最光荣啦。”
说完,她又抬起手指轻轻拍了拍季茗心,走心地安慰道:“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谁都有给人当孙子的时候,我不会因为这个嫌弃你。”
季茗心如果真的一路顺风顺水,光芒四射,她还不敢站在他身边做他伴侣呢,从这一点讲,秦郁棠甚至自私地庆幸他“没那么好,好成这样刚刚足够”
。
季茗心转了头看她,俩人枕一个枕头,一眨眼连对方的睫毛都能数清楚——这是一个适合剖白的夜晚,他知道只要自己说下去,秦郁棠就算再困,也不会睡。
于是他有恃无恐地往下说:“你还怪我一开始对你态度不好吗?”
秦郁棠的脑子已经不转了,处理信息的速度变得很慢,她大概能猜到和季茗心的经历有关,至于具体有什么关系,她懒得深究,想请对方直接作答。
她懒懒地哼了一声,问:“为什么?”
“最开始,是想在你面前装一装,显得我成功,好让你后悔当初不要我,后来,是看出……你对我还有感情,我反而开始犹豫。”
“秦郁棠。”
季茗心抓住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我们都不小了,我不想再谈一场随随便便就能喊停的恋爱,所以我真的很害怕你只想找我玩一玩,我玩不起。”
这人……秦郁棠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反的。
旁人都是年少无知时,一张嘴许下许多诺言,等到见过更多世面,才逐渐发现,同一张脸是会看腻的,天下之大四海之广,总有人比身边的伴侣更合适,没有法律约束,移情别恋简直太容易了,所以成年人需要结婚。
他怎么反而越来越追求永恒的爱情?
秦郁棠手被他握着,屈起食指挠了挠他手心,调笑着说:“我有跟你说过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吗?”
季茗心沉默了,没有。
秦郁棠接着逗他:“你不还是滚到我床上来了?”
“我没控制住自己。”
季茗心想了半天,沉痛地反思说:“我也想做一个理智的人,但是大部分时候都被冲动左右。”
当他看见秦郁棠和隋耀川搅和在一起的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醋意,于是端了很久的高冷人设一下又被打回原形。
“谢谢你的冲动。”
秦郁棠艰难地支起脑袋,凑过来亲了他一下说:“不冲动的人是不可爱的。”
季茗心的皮肤很好,继承季然那种白里透红的基因,亲一口下去,软软弹弹的,秦郁棠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这次终于是支持不住了,肩膀上的力气一卸,摔回枕头上,喃喃道:“对不起。”
她的对不起指代太多,有当初的分手,有季茗心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有揭他伤疤的胁迫,但归拢到季茗心那里,就只剩下一个意思:这一次,她会坚持到底的。
季茗心说了太多话,嗓子干得冒烟,身体里的水好像都汇集在眼睛里,他眼前一片水雾,有点儿想哭,有点儿想把眼泪蹭在秦郁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