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真澹澹撇开头。「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月智忽然抓起他没有抱孩子的另一隻手,声音大了起来,「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你是大月韧帝的皇后,居然去见那个逆谋叛乱的傢伙!这事要传出去,你要我在那些大臣面前如何交代?」
他吼得大声,夹在两人中间的端和,被忽来的声响惊吓到,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月智更火,倏地转身离开,气到不想在这里待上一刻。
月智那一走,连着几日都没再到月鸣宫。贺真在宫里住得并不习惯,加上偌大的皇宫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益发冷清起来。
他带着端和去看母亲,对母亲说了孩子的身世,芸王妃流下泪来,只觉赤焰一族人丁更单薄了。
看出儿子并不开心,芸王妃也无法多说什麽,虽然知道月智娶了自己的孩子,然而这其中的诸多事情,她又无法一一细问。孩子大了,有些事情,做父母的也无能为力了。
和母亲一起吃了午饭,见母亲甚是喜欢端和,贺真便将孩子留在景玉宫住上一晚。
等他离开景玉宫已是黄昏,夏天的阵雨不一会儿就下很大,撑着伞经过御书房时,里面还亮着灯。
守门的侍卫见是他,便想行礼,贺真摇摇头止住他的动作,轻声问:「皇上还在里面吗?」
「是,月相,皇上仍在批阅奏章。」
「那麽晚膳呢?」
「禀月相,皇上这几日都在御书房待到很晚,连晚膳也一併叫人送到这里。」侍卫躬身回答。
贺真心中轻轻一叹。
雨又大起来,他撑了伞离开御书房,回到月鸣宫。
刚要用晚膳的时候,宫人忽然禀报兵部尚书锦大人求见。
锦烙进来时,身上还沾了一些雨水,带着湿意。
贺真想,锦烙这样匆忙过来,定是有话对自己说,便让宫人都退下。
「锦大人晚饭吃了吗?要不要在这里用晚膳?」
「月相不用客气。」锦烙在他对面坐下来,见四周的宫人都退了下去,才说:「其实我来,是因为担心月智。你连续几日没上朝,不知最近朝中关係有些紧张。」想到月智和那班老傢伙的针锋相对,他有些无奈。
「现在有许多人向月智施压吗?」贺真蹙了蹙眉。
「就是一些顽固的老臣,本来有办法可以缓和,礼部的柳大人提出让月智纳妃,只要有大月皇室血脉的子嗣,那麽也算对祖宗有交代。但是月智……」锦烙想起月智强硬的态度,也不禁皱了皱眉。
「那傢伙居然乾脆的拒绝了,说自己不会纳妃,这事以后也不要再提。你说,就算他不想,缓和一下气氛、稍微做出妥协的样子也可以啊,现在他这麽强硬,让那些老臣觉得他大逆不道,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你找我,是想我劝劝他?」
「是,你一向善权谋,也懂得进退,我想要你劝劝月智,这事应该处理得圆滑一些,以免落人口舌。那些赤焰残部还在蠢蠢欲动,并没有安分,他不应该为自己树立更多的敌人。」
「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些事,我记住了。」贺真俊雅的脸上并没太多表情,让锦烙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不过他想说的话都说了,便起身离开,「那麽我告辞了。」
午夜时分,寂静无声,在这深宫之处,唯有自己的脚步声迴盪在耳边。月智像往常一样,穿过那条长长的迴廊,来到贺真的房间。
这几夜他都是这样偷偷看他,只是想看他的睡颜。他醒着的时候,与自己总存在着言语伤害,平和的相处似乎是奢望,他想,自己的错大概多一些,但又无法收敛脾气,所以只敢在他睡着时,静静地看他,这样心情便会分外平静。
像往常一样在床边坐下,藉着月光看贺真的睡颜,温雅的脸庞,睫毛很长,闭合的眼睛可爱得让人想去亲吻,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俯下身,放任自己在他眼皮上轻轻一吻。
温柔的表情还未退去,那双眼便睁开了,幽黑又闪亮,像暗夜的星辰。月智呼吸微窒,一时之间有些窘迫,就好像被抓到了潜藏在内心的东西,无法遮掩。
「孩子呢?」他避开那双眼睛,询问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几日他都见那孩子睡在贺真身旁,今天却未见那孩子。
「在母亲那里。」贺真看着他,手牵住了他。
月智微微惊慌,被他的举动所慑,一时手足无措。
贺真拉着他躺到床上,自己则靠到他怀里,与他手指交握,听到月智咚咚的心跳声,他微微一笑,「你心跳很快。」
月智脸有些红,却又说不出什麽。
「因为我,有很多压力吗?」贺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喜欢这样的话,月智皱眉,放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你别管,我能解决。」
轻轻一笑,贺真叹了口气,「真傻,月智还是小时候那个傻傻的样子啊。」
他的语气让月智心动,身上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心口也跟着发热。
「我还是那个傻瓜,但你还是那个贺真吗?」他说,忽然翻身过去,将人压在身下,细细看着。
「看什麽?」贺真不惧他的目光,笑着问。
望着他良久,月智忍不住低声道:「我在看怎样才可以牢牢看住你,让你真正属于我。」
这是压在他心里很久的一句话。这些年的纠缠离合,纷纷扰扰,虽然这个人就在身边,却总抓不住。这是月智心底最不安的骚动,时刻挑战着他的神经,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真正拥有他,即使现在,在天下人面前娶了他,却还是没有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