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贺真闪烁的眼神彷彿在激烈交战,月智也不催促,只是望着他,等待他给自己回应。
他握住贺真的手,感觉那隻手已变得冰凉。
「我,的确是赤焰人。」最后,贺真终于说话了,平静的声音与窗外的雨声交叠在一起,带着湿润的味道。
感觉月智握住自己的手轻轻一颤,贺真心中苦涩不已,屏息着想要抽回手,却意外地被握得越紧。
他抬头,看到那人眼中闪过的深邃火焰。他一定非常生气吧,会痛恨他吗?因为他是那麽仇恨赤焰人啊,而自己竟骗了他许多年……
如果他要杀了自己,也是情理之中。贺真闭了闭眼,轻轻一叹。
「我瞒了你这麽多年,又一次让你失望了,你说得对,我总是背弃你的那个人。」他的声音充满了苦涩,想到这许多年的纠结折磨,最后也瞒不了这个祕密,无力感更甚。
「这印记是赤焰继承人的证明吗?」月智低哑的声音响起。
「……是,我母亲说,只有被选中做赤焰继承人,出生时身上才会有这个痕迹。」
「你是什麽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你去赤焰做质子那年。」贺真眼中闪过凄迷,想到那一年自己想随月智而行,却被母亲告知这段足以改变他人生的身世,自那以后,他和月智的人生就都不一样了。
「所以你才没随我去赤焰?」月智紧紧追问,黑亮的眼让他无法直视。
贺真别开眼,没有说话。
月智捧起他的脸,逼他与自己对视,有些焦急的命令,「回答我!」
被逼至此,贺真只得全盘托出。「母亲将我关了起来,她说如果我随你去赤焰,会被长老认出,会瞒不住自己的身世祕密,一旦被人知道我不是大月人,我就再也不能待在你身边了!」他越说越激动,埋藏在他内心十多年的祕密,终于可以不用顾忌的全都摊在月智面前。
「所以你没有去,而是投靠到二哥麾下,这麽多年暗中帮我却从不说,最后又背叛我二哥,助我登上皇位?」月智沙哑又颤抖的说。「端和也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你救凤紫璇,只是因为她是你的血亲。」他盯着他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贺真像是失了所有力气,闭上眼,只低声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是赤焰人,还是你最痛恨的赤焰皇族,身上留着赤焰皇室的血,如果你要杀了我,我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月智看着面前的男人。他闭着眼,似乎在等待自己的抉择,甚至仰起了脖子,是想让自己一剑刺过去吗?
心中的感情瞬间像打开了闸门,全都倾洩出来,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十多年,一直隐藏着这个叫人毁灭的祕密,受尽苦楚却无法吭声,究竟要用怎样的心情,才能在自己身边待下去而不退缩呢?
视线不知不觉模煳了。
贺真久久没听见月智的反应,疑惑地睁开眼,却见他忽然扑向自己,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火热的唇便狠狠压住他。
这是个勾动天雷地火的吻,冲刷他每一根神经,极其浓烈的感情,彷彿这一个吻就能将人湮灭。
他被月智的气息包围,久久不能回神,半晌睁开眼,对上那黑亮深邃的眼,那里面燃着狂肆的火焰,深深攫住他。
「我是恨赤焰人。」
贺真听到他低哑的声音,好似直接撞在自己心上,可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呆住。
「可是,」月智顿了顿,凝视着他,「我更爱你!」
这句话像天籁一般,将贺真所有的理智统统毁灭,他无法再控制自己,滚烫的泪瞬间决堤。
月智紧紧抱住了他,心神激切,和他一样颤抖到不能自己,只能紧紧拥着这个人。
「这一生,我月智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像你这样对我,为了你,我也可以不杀赤焰人!」
「月智……」贺真的泪流得更凶,透过模煳的视线,那灼人的眼神仍是能触痛自己的心。
月智捧起他的脸,与他相对,想看那双动人又深邃的眸映着自己。
「我只要你!你为我做了这许多,又放弃男子的骄傲嫁我为妻,我怎能负你?」他和他额头相贴,紧紧靠在一起。d_a
坚定又强悍的话语,冲开贺真内心深处最后一道心门。这句话,是他守了这些年,终于等到的话吗?
他已经无法思考,唯有满满的感动。
这之后,两人只是静静相拥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窗外的雨依旧下着,月智觉得自己从未听过这麽好听的雨声,那种惬意慵懒的感觉,彷彿透过盛夏的湿气渗透到每个细胞。
「贺真。」他轻轻叫着爱人的名字。
「什麽?」
清澈的声音响起,月智便觉得有这个人在身边真好,不禁更拥紧怀中人,「忽然觉得累了,好想四处游荡。」
「游荡?」贺真笑起来,「你是说不想做皇帝了?」
「是啊,有时候真嫉妒寂云和阿离哪,可以这麽潇洒的游走四方,肯定很快活。」
「可你是皇上啊。」他微微一笑,「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不顾你的责任,大月的子民可都希望你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日子。」
月智有点懊恼起来,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我没有抢这皇位就好了,现在也不必每件事都给那些迂腐的人一个交代,我们的私事与他们何干?!」
贺真揉了揉他的髮,「傻瓜,又说任性的话了。这件事,可以从衡王身上查起。」
「你早就叫我提防这个人,都是我疏忽,现在才让他有机会兴风作浪。」月智的语声微冷,脸也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