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快速翻点,理整齐后?圈进内页夹,忘记扣紧,在她抱回臂弯的瞬间“哗啦啦”
飞散。
裴确怔在原地,眼见方才还黑沉的木地板,因这几秒忽而铺展成一片无人雪夜,向她抖落一身寒意。
她不觉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弯低膝盖,木然地伸手拾捡。
月光落在后?背,将倏长的影子拖到她面前?,像一块高立的碑,压到心口,闷得她喘不上气。
呼吸逐渐失衡,那些白天被她极力克制的情绪,此?刻终于抵达临界点。
眉心蹙紧,刚抓住一页纸的掌心猛地一缩,泪水如?同冰雹,等不及乌云聚集,已轰然倾泻。
她哭得浑身发软,一阵麻意似针扎般,细致滚过?她身体每寸。
俯下身,掌心撑在冰凉地面,双腿打颤,怎么站也站不起来,快要倒下的那瞬间——
“裴确。”
她听见头顶传来一道低唤。
声线极轻,却能接住她所?有情绪。
眸色凝滞须臾,裴确缓缓抬起头,如?愿望进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睛。
像无数次记忆中那样,少年躬着?身,向她摊开掌心。
目光停留在檀樾眉眼梭巡,忽而想起他说,十八岁那年,他被加州理工录取,一直到前?些天因为某些事才回国。
想起周展宜说,她在伦敦最窘迫的时候,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就在阁楼外的建筑里念书。
就连在地铁站偶遇的黄佳莹也说,檀樾十八九的年纪,她曾在加州理工碰见他。
可是,可是。
倘若他们说的都是真话,那在她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雨夜,走向她的少年是谁?
陪她去?理发店剃光头的是谁?
带她躲进他家花园的是谁?
甚至陪她跪在妈妈灵堂,被她赶走的,又是谁呢?
“裴确,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思绪散乱,裴确脑中矛盾无解的回忆,最终止在少年始终望向她的眸光里。
她再次回到那个?雨夜,看见檀樾站在马路对面,走到她身边,清晰望见他手中遮来头顶的黑伞,以及永远,向她倾斜四十五度的心。
视线忽而垂落,裴确指尖轻点到檀樾掌心,一阵暖意瞬间包裹她。
无论方才内心如?何混沌,都不及眼前?真实触碰的这瞬息。
于是用尽浑身力气,她越过?檀樾伸来的手,踮脚,猛扑进他怀抱,胳膊圈在他脖颈倏地缩紧,放声大哭。
十年,只能在梦中见到的檀樾,每当她伸手就会?和?妈妈一样化?成蝶影消散的檀樾,有时候连梦也梦不到的檀樾。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真实地拥抱到他。
满布泪痕的脸颊磨着?他耳廓,裴确贪婪地感受着?和记忆中相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