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昨天死去的小书虫子世航大师放炮竹的……他们在哪儿?他们是不是又在问我“什么时候打过西岸来”
?
我对着星空低声说:“你们哪,令我们所有的抱怨都再也说不出口,剥夺了我们最后一点逃避的借口,让我们满脑满心都只有一件事——打回去,打回西岸去。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得了我的团长?”
面对一心死战的虞啸卿,我的团长,你又能做什么?
龙文章:
“国难当头,岂容坐视”
。
虞啸卿让我坐在这儿,让我看着南天门,让我为自己的“坐视”
而羞耻。
我是觉得羞耻,但不是因为“坐视”
。
而是因为那些宁死不被招安逃进深山几成野人的百姓,因为那些满目凄凉惨不忍睹的无人村,因为那些用一个世纪前的武器与鬼子战斗却永不言退的家伙,因为那些以命护我们离开的人唯一的要求是让我们拿着手中的武器打回去。
从南天门回来后,我为了自己欠下的债而无时无刻不想重新夺回南天门,以祭战死的那一千英灵。
现在,我更为了那丢失国土放弃百姓的军人的羞耻,而恨不得马上冲到对岸与鬼子拼个死活。
可是,这么做拼掉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命,而是成千上万将士的命。
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拿着别人的生命去拼去冒险。我没有,虞啸卿也没有。
是的,我们现在的力量是比上次参加滇缅战役时提升了很多倍。
我们有美国盟友提供的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有美国空军的军情侦查与火力协助;我们有大炮有坦克有各种轻重武器,有厉兵秣马了整整两年的精兵良将;再加上日军现已成强弩之末,似乎一切都在预示着我们的必胜。
但是,还有南天门。
不弄清楚日本人到底在那里藏了多少置我们于死地的毒计,就等于是让我们的士兵白白去送死。
我们的每一寸国土都已经浸满了这些十几二十岁年轻生命的鲜血,我们还要继续这么毫不珍惜地硬拼下去么?
都拼光了,就算拼出了我们的胜利,那以后呢,将来呢。
我们要靠什么去重建家园,靠什么去重塑国魂?
我知道虞啸卿不要听到这些“畏战”
“怯战”
的丧气话,他等反攻早已等得不耐。
他要的只是一个是能和他一起,不惜与鬼子拼个同归于尽也要斩下其头颅的人。
如果,现在我是独自一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与他并肩作战。宁拼一死,以酬知己。
可是,我和他的命都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最终我还是没能够说服虞啸卿,反而激怒了他。
于是在他眼里我便成了个“坐视国难”
只想多要点东西的胆小卑贱的懦夫。
疲惫和茫然又一次席卷而来,我问烦啦我们还能做什么。其实我知道他也不会有答案。
今天我坚持让烦啦跟在我和虞啸卿的身边,是因为我越来越感到独力难支。
南天门,西岸,川军团,虞师,莲花乡的老乡长,叫花子般的抗日队伍,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少年中国,希望……
对不起烦啦,把你拖进这个漩涡。
我需要有个人帮帮我,我就快扛不住了
以命相托
孟烦了:
我窝在车后座,沮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