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时悄无声息。
相思软软的嗓音随后蹦了出来:“爷爷。”
傅安年勾了勾唇,傅青城把相思放下来推了推他的肩膀,相思就向着傅安年的床畔走去,幼小的身子灵活地爬上了病床,靠在傅安年身侧。
形容枯槁和俊逸洒脱之间似乎仅仅隔着一段他晃神的距离。
一边是儿子鲜活的朝气,一边是傅安年垂暮的迟缓。傅青城看着傅安年望向相思柔和的眉眼,最终别过脸去。
没想到这次打破沉寂的却是傅安年,他唤了林止从隔间进来:“相思,先出去玩一会儿好吗?爷爷和爸爸有些事情要谈。”
月光沉静黯然,一如傅青城那颗失了盔甲的心。
傅安年从病床上下来,动作还算流畅,一路走到傅青城身畔,双眸一垂,这城市的夜色大半已收眼底。
“见过顾念了吧?”
他这样问,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傅青城语调平平:“您想说什么,不用绕圈子,不管是什么,我都有接受的心里准备。”
傅青城这样直接,傅安年反而不能直言。
“……”
他叹了口气才说:“不管怎样,你比他年长,多照顾他。”
傅青城不出声应答,傅安年觉得难以继续下去,转头看过去,那个与自己重合数分的侧脸,不见任何波动。
“你黎阿姨——”
傅青城总是在关键时刻打断他的话:“我要以什么身份去照顾他?!”
“阿城,我们不能平心静气地说话吗?”
傅青城收回停留在他额心正中的视线,对上傅安年似要流出墨色的眼睛:“好。还有呢,您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给我?”
林止在病房外听到叮当四起的声响快速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傅安年发侧青筋暴起,双臂撑在窗台上,目光深沉地压在傅青城的脸上。
一地碎裂的青瓷片,水印四散晕染周边,原本瓶中的百合歪落地面,交织着那套今早他才从会客室摆出来的紫砂茶具碎片,满目狼籍。
林止看向傅青城的目光透着无声的责备,想要快步走到傅安年身侧,却被他挥手制止。
“是我失态,”
下半句却是对着林止说的,“送他出去”
。
回程的路上相思偷瞄傅青城的眼睛,看了一下仿佛怕错看一般重看一次。
傅青城摸摸他的头:“小小年纪,做什么欲言又止!”
相思指腹磨蹭着傅青城的下巴:“阿城,你眼圈红了。”
傅青城握住相思不安分的小手,捏了捏:“你也是红的,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