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有点累,总不想说话。”
“和我说说就不累了——以前都是这样的,烦心的事都告诉我,你就会开心起来了。”
他总是很希望卡尔开心。
卡尔没法接这个话头了,他不能和穆勒说“和你讲也累”
,那听起来不亚于“我讨厌你”
,对方像是也从他的沉默里读到了什么:
“讨厌我了吗?”
“有的时候是太喜欢你了,托米。”
卡尔轻轻说:“但听起来肯定很像假话,对不对?”
“我不怕你讨厌我,karli,我只想听你说话,哪怕是说你讨厌我也行,什么都行。”
穆勒松开怀抱,看着他的眼睛说:“求你了,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呢,告诉我好吗?”
卡尔做不到。
傻子也知道,他把这番沟通给搞砸了,砸得很彻底,穆勒在暮色中晃动的、变浅的蓝眼珠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他感觉自己的心一阵阵揪痛,而且对自我的厌恶也达到了新高峰。回到房间,他勉强自己洗个澡,擦头发时手都在发抖,手机还在震动,克罗斯的消息跳出:
“说了要聊聊的呢?”
“明天吧,我打算早点睡。”
卡尔啪嗒啪嗒按键盘发过去,胡乱把睡衣穿起来。
敲门声响了。
“我在门口了,那就说一句晚安。”
“我说完了,你听到了吗?”
“我走了。”
卡尔给了自己一巴掌,把门拉开了。
真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克罗斯听到声音回头,站在那儿看着他,挑起一边眉头:
“……又心软啦?”
卡尔恨不得踹他一脚。
但克罗斯高高兴兴的微笑表情又让他没脾气可发,于是他没好气地把对方推进沙发里坐着,继续去吹头发。克罗斯也不急,在茶几上玩他的手表,把它们按大小上下排序。卡尔整理好自己了,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冷气泡水给他,在他对面坐下。
克罗斯推开瓶子,不让它挡在他们中间,往后一靠:
“出来几天带这么多表做什么,赞助商的任务?”
卡尔头都懒得点,疲倦地眨眨眼睛就当默认了。克罗斯摇摇头说一天一块也太疯狂了,怎么不把你脚踝上也戴两块,还能进军电子镣铐市场呢。他等着卡尔踢他一脚,但对方只是撑着额头不说话,面色苍白,蓝眼睛像还沾着水汽,默不作声地看着茶几,又像是在看不知道哪。
“我讨厌你这样。”
“……我也讨厌自己这样。”
卡尔附和他。
克罗斯皱起眉头,把茶几也推到一边去,然后把沙发椅往前拉,直接凑到卡尔面前去,仰起头来握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