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实是进退两难——若背起景澈用神行术折身与众人回合,必定会暴露逃亡方向,而望川地宫是他们最后的防守大本营,决不能被暴露;而若带着景澈往前跑,遇上的无疑是临沧军队--等等,方才那人说的是“将军”
?
难道是萧烬亲自来了?那剑圣呢?七影心下一沉,难道剑圣果真是……
脑中热血一冲,只想着此战要与剑圣共生死,也顾不上景澈愿不愿意,将她往外面一推,塞了那只酒葫芦到她怀里,一句低喝,“快走!”
闪身便停在了那队闯入地道的临沧军队面前,由于右手受了伤,换了左手持剑,直接与萧烬对峙。
萧烬也是一手缠着绷带,面色有些异样苍白,却见到孤注一掷的七影,不掩嘲笑之意,轻嗤一声:“哼,谁都走不了。”
七影还未接话,身后便传来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老子也都没想走!”
回头一看,赫然是已经离开的那十个人。为首的是抿着嘴反而露出些许得意洋洋的景澈。
像是在说,叫你还推我走,看吧,现在大家都回来了。
真是丝毫都不了解情况之严峻……别人有骨气,她一个姑娘凑什么热闹!
“呵呵,”
萧烬扫了一眼,不屑地笑:“一起回来倒好,省得再一个个去找了。”
端的是先带走这群乌合之众,也不怕日后拿不出诱饵捕获百里风间的心思。
对着身后的士兵下令,口气里是稳操胜券的
狂与戾气:“杀两个,留一个,十二个人,正正好没有零头。”
“还有个少女,倒有趣,留着。”
***
“这是鹤浮的血。”
年三娘从白瓷瓶里滴了一滴血到宅子后院井口,“这个密道结界只有用他的血打开才能进去”
果然是臻弋人被逼出来的严谨的行事风格,连密道口都如此一波三折。只是防不胜防的……是情啊。
想到鹤浮,百里风间侧头与年三娘说:“他的魂魄还在红尘客栈,你若还想说些什么,现在去来得及。”
年三娘面色苍白地倒退一步,摇了摇头:“不去了……有什么好见的,我出卖了你们臻弋人,他定是恨不得撕碎了我。”
望了她一眼,不再多说,百里风间跳下井口。
才进入密道没几步,便看到一团突如其来银光从前方炸开,惨呼声随着血腥味一起弥漫。
银光力量惊人而霸道,绝非普通练武修行之人的真气所能发出,倒像是……某种神器爆发的力量?百里风间心中诸多疑惑,足下生风,也无需再摸索方向,立刻朝着那银光出现的地方掠去。
停下之处,地上皆是横尸,有临沧军队的人,亦有臻弋人。心中隐隐沉痛,还是避免不了这种全军覆没的惨景!百里风间还是沉着气冷静地点了点人头,发现少了两人。
是七影和……阿澈。心中微存一丝侥幸,立刻往前寻了过去,才拐了个弯,便发现一个浑身浴血的人靠
着墙壁角落,身边还瑟缩着一个少女。
“阿澈啊。”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蹲下身去,有惊喜,亦有心疼。
景澈抬起苍白的脸,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与惊惶的神情,紧紧抱着一个酒葫芦在胸前。她缓缓而麻木地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眼前的来人。
又眨了眨眼,突然一瘪嘴,泪如开闸,汹涌而下。她搂住百里风间的脖子跪倒在他怀里,被哭腔填满的声音揪得人无比心疼:“师父,阿澈不要再看了……”
“不要再看了……”
景澈一直在重复这一句,从来势汹汹到无力喃喃。
血浸泡着逼仄密道的铁锈,闻得一股阴寒的味道丝丝缕缕弥漫。
幽咽声寂冷。
此刻半跪在密道中之人,正是扬名百年、被世人奉若神明般高高在上的迦凰剑圣百里风间,而那把举世无双的神剑龙渊白剑被随意置在一侧,也顾不上玄袍沾了地上的血腥,他宽厚的手掌端着无奈与安抚的节奏、极轻极缓地拍着怀中小徒弟的脊背。
她怀里紧紧抱着他的酒葫芦不肯放,一直在喃喃那一句,“师父,阿澈不要再看了。”
不要再看到到刀起刀落,不要再触碰血腥,不要再嘶喊着那人的名字而他的头颅却在下一秒滚到脚下,不要看,不要看,她不要再看了!
并非胆小娇滴之人,害怕血腥,害怕杀人,她只是畏惧死亡的力量,能让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人说没就没了,这远比
那些听在耳里,写在书上的血腥要震撼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