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既成了永明帝跟前的香饽饽,前来承恩侯府与他联络情谊的人也比从前多了不少。
薛敬川懒怠与这些人交际,便推说身子不适,全让薛怀去来往逢迎。
偏偏薛怀与他的性子如出一辙,最厌烦这些繁文缛节,便生硬地推拒了所有的厚礼,也不怕得罪了那些有头有脸的权贵。
倒是莹儿知晓他如此刚正不折,便在私底下规劝了他一回。
即便薛怀自认出淤泥而不染,可也不好太清高不羁,免得得罪一大片权贵,将来在官场举步难行。
薛怀自是将瑛瑛的关心之语听进了耳朵里,休沐之时便忍着厌烦与那些达官显贵交际了一番。
二房和二房也借着长房的东风之力捞了不少好处。
祝氏膝下只有一个嫡女,贪污银子一事尚且不敢太张扬。
而二房的李氏却是将钱财二字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人,为了在薛老太太闭眼前多揽下些家业,甚至还胆大地放起了印子钱。
她背靠承恩侯府,又以承恩侯府的名义放这一本万利的买卖,短短几月时间便攒下了无数银财。
消息传到长房时,庞氏正在霁云院内与瑛瑛盘账,闻言震怒的险些砸碎了手里的算盘。
“李氏是穷疯了不成?放印子钱可是大罪,若是被御史台的人听闻了风声,怀哥儿可要被连累的吃不了兜着走。”
自瑛瑛嫁来承恩侯府后,还是头一次瞧见庞氏如此失态的模样。
她也被李氏的贪婪震烁的无话可说,稳了稳心绪后,便劝哄庞氏道:“母亲息怒,可别为了这些糊涂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惊怒之后,庞氏便在瑛瑛的搀扶下坐回了扶手椅里。
“二房素来觉得老祖宗偏心。可他们也不想想嫡出一脉与庶出一脉的差别,当初老祖宗与二房的那位姨奶奶可是斗的你死我活。二姨奶奶故去后,老祖宗能待二房这般妥帖,已是仁善之举了。”
庞氏感慨道。
她有心想让如此贪婪的李氏付出些代价来,却又不愿在薛老太太身子抱恙时闹出什么事端来,若是惹出个薛老太太不慈的名声来,于承恩侯府无益。
思来想去,庞氏便屏退了伺候的下人们,对瑛瑛说:“你悄悄去一趟二房,警告一番李氏,若她冥顽不灵,我再出面。”
若要闹到庞氏去镇压李氏的地步,大房与二房必要交恶,也必然会走漏出些风声。
庞氏期望着这事能无声无息地解决,最好不要惊动薛老太太。
瑛瑛自然不会推辞,领了庞氏的吩咐后她便先回了一趟松柏院,将庄子里献上的葡萄和桃子剪了一小笼,一并带去了二房。
起初,她与李氏相谈甚欢,活泼灵动的燕姐儿也在一旁凑趣,左一句“嫂嫂”
、右一句“嫂嫂”
地好不热络。
瑛瑛姣丽的面容上也盈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李氏甚至还热情地邀请瑛瑛留在二房用午膳。
瑛瑛却以长房事务繁忙的由头推辞了过去,并寻了个由
头让李氏遣退了正屋内伺候的丫鬟和婆子。
之后,她便肃着脸与李氏提起了印子钱一事,李氏起先死活不肯承认,后来瑛瑛将话放的严肃板正了几分,李氏才算是默认了此事。
瑛瑛到底是脸皮薄,对印子钱一事也知之甚少,既见李氏应下了收回所有印子钱一事,便放心地离开了二房。
不曾想,一月后又有放因子前的地痞寻到了承恩侯府里。
庞氏愈发震怒,连瑛瑛也吃了番挂落。她便搬出了世家冢妇的身份,气冲冲地赶赴二房,将李氏的体己箱笼都砸了个底朝天,还将她放因子得来的田契和地契一并没收。
银子是小,庞氏是要让李氏投鼠忌器,从银钱上入手才能让她吃到教训,往后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可钱财正如李氏的性命一般,丢了命后,李氏便癫狂到在二房里哭天喊地地咒骂庞氏,只把二老爷逼得去了姨娘房里躲个清净。
“当初我便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去放印子钱,如今被嫂嫂查了出来,大哥也定然知晓了此事,你要我怎么有脸去大哥跟前当值?”
二老爷气恼不已,连着十几日都不肯与李氏相见。
李氏愈发气恼,一门心思要让长房之人付出代价来。她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既撼动不了庞氏的地位,便将一切的矛头指向了瑛瑛。
她们二房不仅丢了银财,还陷入了夫妻失和的境遇,长房也必然要付出些代价来。
李氏自个儿已是陷入泥泞之中的人,如今满腔的愤慨,不论拉谁下水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所以李氏便窝在书房里给徐若芝写了封信,并奉上了几粒金豆子和玉钗,挑了个信得过小厮去城西的楚家跑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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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个月后,薛怀从枢密院下值归家,才出方院大门,却被官场上的同僚吕方拦了下来。
薛怀曾帮过吕方些许小忙,两人算是有几分情谊在,此番吕氏便横冲直撞地跑到薛怀跟前朝着他挤眉弄眼了一番。
“薛兄的恩情今日我可是还了,往后薛兄可不能再推辞着不陪我去酒红楼饮酒了。”
吕方不羁地笑道。
薛怀不解其意,蹙起剑眉问他缘由。
吕方便答道:“昨日来了个姓朱的刺头,瞧着好似和宫里正受宠的那位朱贵妃有些亲戚情分,他拿了块玉佩做信物,非要说你强占了他的正妻。我瞧着他摆出了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便做主意将他赶出了大理寺。”
本朝律法有令,为官者若是犯下强占民妻的佞罪来,轻则夺官削爵、重则鞭笞流放。
薛怀骤然听得吕方的一番话,只觉得万分疑惑。他的正妻是瑛瑛,两家的婚事也是过了二媒六聘的明路,何以会被这个姓朱的泼皮肆意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