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人已经全部到齐了,他弯腰鞠躬,习惯性的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旁的陈局长忍俊不禁,连忙挥了挥手:“没有没有,还不到时间,是我们来早了。”
“哦,好,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就开始吧。”
白笙安没有浪费时间,言简意赅的把他现场勘察的结果做了汇报,陈局长略一思索,眉头紧皱:“看这个样子确实像是自杀,但是要想盖棺定论,又觉得不够慎重,白先生以为呢?”
“自然不能这么仓促的做决定,我从死者卧室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日记本,上头详细的记录了死者生前的一些日常作息,陈局长可以看一下,里头的内容看着不太寻常,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来,死者经常提到一个身份不明的‘他’,并且死者似乎和这个‘他’出现过一些争执,而且就最近而言,这样的争执似乎更加极端剧烈。除此之外,死者还经常提到楼下有两个身份不明的人跟踪他,是潜伏的杀手,伺机要杀害他,这应该就是在说被我们暂时关押的嫌疑人。”
日记本被传下来,陈局长一页页的翻阅,看到最后才斟酌着开口:“白先生,依我看,这死者怕是有被害妄想症,这日记记录的平常不过的事,在他看来也成了蓄意谋杀的陷阱,况且这日记记录已经有些时日了,不应该是编造出来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足以说明死者的心理状况的。”
“是,人的意识往往会通过不经意的动作表现出来,但是如果用文字做记录,那么这样的表达就更加的直观,种种迹象都表明,死者有被害妄想症,并且对于他在日记里反复提到的‘他’,我们也应该重点调查,强迫症加上被害妄想症,这足以让死者神智错乱,因此,这个‘他’到底是真实存在的对他有威胁的人,还是说仅仅是他臆想出来的第二种人格,还有待商榷。”
说完这些,白笙安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尸检科的人在场,便问道:“尸检报告呢?出来了吗?”
“今天刚出来,正去取呢,我们的人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孟凯文赶紧回答,那老法医秉性高傲,虽然勉为其难的接了这摊子,尸检报告可不会主动送上来的,他们的人只得亲自跑一趟。
等待的时候,白笙安接到了张催命的短信,主要内容就是他已经约好了那个画师,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可以亲自见一面,最后委婉的问他稿子进展的情况,后半句他全当没看见。
不一会儿,尸检报告就拿回来了,局里的法医跟大家说明了一下情况,大致意思是,主要致命伤在于右手腓骨外侧的腓动脉断裂,导致大出血死亡,头部可见钝器所致的颅骨骨折和多处挫裂伤,身上多处可见软组织挫伤。
这么一汇报,大家觉得喜忧参半,喜的是案子终于有了进展,原来这死者不是自杀是他杀,忧的是如果真是他杀,那这凶手又该从何找起?
看出了大家的疑虑,白笙安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就这点证据还不足以判定作案性质,现在再去勘查一次现场,没准还能发现点新东西。”
于是,白笙安又领了一队人回了现场,陈局长没去,指派孟凯文跟着,孟凯文在后头小声嘀咕:“为什么上次不一次性看完?”
他说这话绝对没有一丝抱怨,仅仅是因为好奇,他还是头一次见破案子的三天两头往案发现场跑的。
但还是被白笙安听到了,他也不恼,只是语气冷了几分,带着点鄙夷:“你觉得你一次性能把这块大骨头啃下来?要循序渐进,分批瓦解,贪的多不如钻的精,不过你要是啃的动,那放着你来?”
听出白笙安话里的讽刺,孟凯文哪里还好意思接茬,尴尬的低了头,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再不敢多嘴了。
到了现场,门口值班的警察恭恭敬敬的冲白笙安敬了个礼,崇拜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个新人,刚来刑侦组没多长时间,所以没资格进现场协助调查,只能在外头站岗,但是凡入了这行的,对白笙安的大名都是如雷贯耳,这下见着真人,小伙子把持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笙安虽然性子淡漠,和寻常人不太一样,有时候看起来还着实诡异,但是该有的气度风范却是一点不少,平素更是没有一点架子,任谁把他捧得多高,他自己始终在一个不卑不亢的高度,姿态保持的很让人舒服。
“辛苦了,是不是值夜了?我这人破案子比较慢,所以耽搁的时间也长,麻烦你们多担待!”
白笙安说的诚恳,小警察听得又激动又惶恐,就差连连作揖了,“哪有哪有,白先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孟凯文跟在后头敲敲他的脑袋:“你以为这是小姑娘追星呢!瞧这满面红光的!好好站你的岗去吧!”
“是是,孟队教训的是!”
小警察乐呵呵的,满脸掩不住的笑意。
孟凯文恨铁不成钢:“瞧你那点出息!”
现场保护的很好,有值班警察24小时巡逻,上次卧室,阳台和卫生间这些地方已经勘查过了,这次白笙安便径直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房间里相对空旷,角落里摆了一台跑步机,地上散落着一些健身器材,想来是个健身房,白笙安冲身后抬了抬手,孟凯文会意,让大家都在门外候着,让白先生一个人进去。
屋子不大,视野开阔,再加上白笙安本就是明察秋毫之人,所以要想找出点东西来其实并不难,很快,白笙安就从跑步机上找到了几根毛发,检验组的人拿了密封袋封了口,又快步退了出去,除此之外,倒是再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健身器材上的指纹多半是残缺的,无法提取,白笙安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现场,这才放心离开。
化验DNA需要一段时间,因此大家都准备打道回府,白笙安看了一眼腕上的表,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今天得去会一会那位灵魂画师。
那人一定特别了解他,对他的作品能做到剖开血肉看到筋骨的透彻,否则不可能画出那么直击人心灵的作品,相比于那些仅看到了皮毛就敢妄自揣测他想法的三流画师来说,这个人,甚得他心。
张催命和人约的是离案发现场不远的一家咖啡厅,他找到地方,由服务生领着到了预约好的餐位,靠近窗户的位置视野极佳,让人心情舒畅,白笙安点了杯咖啡,静静等着那人的到来,现磨咖啡浓郁的香气氤氲而生,他难得好奇的想着,对方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冷漠的,不苟言笑的,亦或是与画作截然相反的性格,开朗明媚?长相呢?如果不够精致,那就着实对不起他灵动逼人的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