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样的时间?
他头一次觉得无法心平气和的去推理,偏偏这个时候陆霖还来添乱,扯着他的袖子问:“白笙安,你怎么不走了?你不是找到苏瑶的下落了吗?快去救她!你还想什么呢!”
白笙安一回头,正要说话,突然瞥见一旁镜子里自己的脸,整个人突然变得僵硬,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剥离,他的瞳孔骤然缩紧,额角青筋暴起,紧咬牙关才挤出几个字:“苏瑶应该被关在贝希文位于迎西桥东的公寓底下的地下室里,你自己找人去救她。”
说完,他也顾不得陆霖失望的神色,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白笙安开车往东兴大桥赶,这座大桥就是他作品里的原型,这座桥连接着A市东西两部分,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康黎如果要选择爆破点,就一定会选择这里。
至于爆破时间,他压根理解错了,康黎要他看的并不是钟表上的时间和那一组莫名其妙的数字,而是它们倒映在镜面里的影像,钟表的时间指向02:55,但是反射在镜面里的却是09:05,而那一组2015的数字,根本就不是年份,而是2105,也就是二十一点零五分。
康黎会在今晚21:05分在东兴大桥进行自杀式爆破。
现在已经是八点十分,距离爆破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如果不能及时阻止他,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他迅速联系了陈局长,拜托他立刻请示交通局、公路局,协助封锁东兴大桥,以最快速度疏散车辆,接着又给孟凯文打了电话,让他迅速出动警车和特警,立刻前往东兴大桥。
安排好之后,他驾车上了高架,率先赶往目的地,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认识康黎,也就是说康黎可以伪装成任何模样携带炸药潜入东兴大桥,就算他们能提前安排好一切,但目前的状况依旧很被动。
因此,在警车到来之前,他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康黎,并且尽可能的说服他不要引爆炸弹,跟一个变态讲道理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如果这个变态的目标仅仅是他的话,那么,还值得放手一搏。
他赶到大桥的时候,刚好八点半,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没有下车,降低车速,隔着车玻璃观察窗外的情况,桥上禁止行人和非机动车通过,因此,往来的都是车辆,如果康黎是只身前往,那么,目标一定会很显眼。
他那样的变态,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白笙安正小心谨慎的观察着,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他接起来,对方的声音很陌生,但透着诡异的兴奋,声音像是蛇信子一般嘶嘶的钻进他的耳窝:“白笙安,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总算能和你见一面了。”
白笙安把车停在路边,一边接电话,一边观察着窗外的情况,声线尽量保持平稳,不带任何情绪:“你现在在哪,既然你想见我,我已经到了东兴大桥了,你出来吧!”
“哈哈哈,白笙安,你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的每一个案子都让我热血沸腾,那些支离破碎的尸块,迸溅的血浆,还有变态的杀人手法,每次看你的作品我都觉得自己兴奋的快要升天,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契合我胃口的人?到后来,光是观摩你的作品已经无法让我得到满足,于是,我召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人,把你每个案子都拿来演练了一遍,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痒难耐,这天底下,能把你的案件完美还原并且不露一丝破绽的就只有我康黎一人。但我还是觉得不够,你这样聪明绝顶的人只配我来和你来较量,我不能再这么靠着你的作品和那些死尸过活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你!”
白笙安的眉心渐渐拧紧,康黎是个十足的变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腐烂后的黏腻和腥臭,那尖刻诡异的声调让白笙安几欲作呕,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像是尸体上的蛆虫一般让人恶心,可惜,他不能激怒康黎,于是,只能压抑着心底的厌恶,沉声道:“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现在,你夙愿以偿,你该不会只是想和我共诉衷肠吧?”
“自然不是,我想试探你到底有多少能耐,能不能抽丝剥茧的发现我的存在,发现我留下的线索,还好,你没让我失望,准确的理解到了我的暗示,我很高兴。”
“呵,你的初衷不会仅仅是钓我上钩然后送我一个自杀式告别吧?”
白笙安眯起眼睛逡巡着窗外的情况,终于发现了康黎的藏身之处。
一辆黑色的奥迪。
康黎躲在里面,从他的距离看,对方说话和停顿的时间和他的频率相反,应该就是正在和他相谈甚欢的康黎。
发现了目标,白笙安依旧不敢轻举妄动,他想着,孟凯文很快就会带人赶到这里,不管康黎是否会被激怒,时间都不会等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康黎亢奋的情绪依旧没有缓解,直到他听见逐渐响起的警笛声,才悠悠的说道:“白笙安,我唯一对你不满的就是,你总是做警察的走狗。”
白笙安压根也不指望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康黎,当下嗤笑道:“我是不是警察的走狗还不能过早的下定论,现在能确定的是,你是我的走狗。既然你迫切的想见我,又选择了这样一个人多热闹的地方,我不送你一场皆大欢喜的结局,怎么能对得起你这么多年的执着?”
康黎瞬间被激怒,隔着手机,白笙安都能听到他的怒吼声,像是濒死的走兽,尖锐刺耳的声音不间断的刺激着白笙安的耳鼓膜:“白笙安,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那么崇拜你,你就这么待我,我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耳边的警笛声愈演愈烈,全副武装的特警已经赶到了现场,大桥上的疏散工作也在紧张的进行中,这么大的阵势已经引起了群众的恐慌,指挥起来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即便如此,时间不等人,现在已经接近八点五十,在这十五分钟之内如果没有成功制止康黎,那么,即便爆破本身造成的伤亡能相对减少,但是桥梁断裂造成的连锁效应却是不可估量的。
夜色渐沉,大桥的颜色渐渐被桥上漆黑的河水吞没,轮廓变得模糊不清,白笙安下了车,走到警车形成的包围圈中间,耳边俱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不绝于耳的鸣笛声,他抬手捋了捋袖口,眉目变得和这夜色一样的浓烈阴翳,在距离那辆奥迪不到两米的距离,白笙安堪堪的收了脚步,冲车里的人沉声道:“出来吧,等了这么久,你不就是为了和我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