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口,江珩紧绷的情绪泄了个干净,像猫放下了高高竖起的尾巴。
顾云川把他按到了怀里。江珩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小小地叹了口气:“我不装了,我就是很在意。”
天才这个词从江珩七岁就伴随他至今了,他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这样的形容,但是他已经习惯了。
江珩一定做得到,江珩迟早做得到,江珩做不到就没有人能做得到。
江珩是怎么做到的呢?演练室被他刷到了次数上限,所有演习咬着牙突破极限,和理论最快只差了一秒钟也会死磕上半个月。麻醉和止痛都对他无效,他就有意锻炼自己的忍痛能力,连向导的安抚都要拒绝,以免实战中被干扰。
不过因为江珩是天才,这一切便无足轻重,他的一切都由天赋决定。
没关系,不用急,你没问题。
每个人都和他这么说。
“猫猫。”
顾云川揉了揉他的后颈,亲了一下他的耳朵,问,“要去游泳吗?”
扎入水中,光影被模糊,声音也被隔绝,像浮在空中,云朵托起了疲累的肌肉。旋转、翻身、跃起、沉底,人从水中来,来时是自由的。
钻出水面,哗啦水声将江珩带回现实世界。湿漉漉的猫趴在池边,大口喘息着,水珠顺着他的梢滴落,像汗水也像泪水。
小猪随后也钻出水面,大老虎激起的水花溅了江珩一脸,他嫌弃地躲了躲,推开硕大的虎头:“猪你一边去。”
小猪却倔强地朝他身边靠,用大脑袋去蹭江珩的面颊。江珩只好圈住老虎,把它固定了,狠狠地撸了一把虎头:“好了吧。”
仙鹤扇了扇翅膀,苦恼于不便下水,啼叫两声呼唤水中的大猫。江珩推推小猪:“去吧,给你梳毛。”
小猪便划着四肢来到岸边。
趴在池边的江珩抬起头看顾云川:“来比赛吗?一千米。”
哨兵与向导比体力和度按理来说是有些不公平的,但是江珩知道他的向导在体能方面完全不输哨兵,何况游泳并非常规训练项目,他们俩都算是业余。
自由泳时全身都伸展开来,伸手带起阵阵水花,展示出流畅优美的身体线条,兼具力量与度之美。江珩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
一千米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相当耗费体力的项目,s级的哨兵却把它当做五十米来游,从一开始便全力以赴,如箭一样往前蹿去。他起初还注意着身边紧随的向导,但是在一次次触到池边,呼吸越急促,每一块肌肉都着热以后,江珩像沉入远洋深渊,逐渐忘记周遭的一切,他开始专注呼吸。
吸气,吐息,他忘记了圈数,也忘记了目标,眼前只有蔚蓝色的水,一直往前,往前,再多游一点。他无法停下。
江珩13岁的时候打破了第一项校记录,当时他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口腔里都是血腥味,五感出了临界值,盯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微粒,难以对外界的刺激做出适时的反应。
等他被安抚下来,老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这就是你的实力,还有很多个记录等着你去破。”
大家打破纪录得到的是惊喜和夸赞,江珩得到的却是理所应当,是符合预期。没办法,是他太厉害了,江珩这么对自己说。
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厉害就可以轻松一点,但是他不愿意这样。他想要做到最好,而且他能做到,为什么不呢?
只是偶尔,很偶尔的,他会觉得疲惫,也会觉得焦虑。
手臂越来越酸,划动的频率慢了下来,江珩咬了下牙,感受到肺部疼,氧气越来越难被他吸入。视线也逐渐模糊,水色晕成一团。
他不想停下,他永远不会停下。
就在最后一口氧气即将消耗殆尽之时,后颈被按住,唇齿相撞,一口鲜的氧气渡了进来。
顾云川拥住力竭的猫,带他来到岸边。哨兵眼睛里湿漉漉的水色反射灯光显得异常明亮,喘息火热,喷洒在顾云川因在水中而微凉的颈边,烫得他颈动脉微跳。
像是一柄利剑出水。
江珩问:“我游完了吗?”
“嗯,你游完了一千五。”
顾云川亲他,吻落了他鼻尖上的水珠。
水流让拥抱无法严丝合缝,猫往顾云川的怀里钻,剧烈的心跳分不清彼此。顾云川问:“乖猫猫,进你的精神领域看看,好不好?”
依然是那座悬崖峭壁,上不见顶,下不知底。江珩和顾云川分别站在两块小小的凸起石壁上,中间隔着深渊。
绿色的藤蔓从顾云川脚下钻出,爬上陡峭岩石,在石块之间铺成了路,织出一张大网。顾云川走过来,牵起江珩的手腕,笑道:“这里看起来不适合招待客人。”
江珩看了他一眼:“哪有客人?”
顾云川没忍住亲了亲江珩。刚刚的剧烈运动很解压,猫放松下来,乖乖让他亲了。
腰上被向导紧紧环住,亲吻越深入和激烈,藤蔓肆意生长,缠着江珩的小腿慢慢上爬。江珩反手扯住一根,轻轻喘息,问:“干什么?”
耳边响起顾云川的声音:“猫猫,闭眼,交给我。”
江珩闭上了眼睛。他被顾云川拥住,纵身一跃,失重的感觉很快侵袭而来,但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落到了一张绿色的网上。
哨兵睁开眼睛,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精神领域里躺下过,这里没有甚至没有多少可供站立的地方,他总是在向上攀登,没有机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