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尘来到门口,没往里面走,她眉心微动。苏音怎么来上晚自习了?
许倾尘不解,眼神一直落在憔悴的苏音身上。
苏音脸色惨白,嘴唇也发白。头轻轻倚靠讲桌,低头写卷子。她身上没劲,笔也握得很轻,一条辅助线没画完,笔从手中掉落,沿桌面滚落到地,像有目标一样,滚到许倾尘脚边。
苏音掀起眼皮,当看见许倾尘,她顿了两秒,慢慢垂下眼,调整姿势,拢下碎头发,重新拿出一支笔,将那条画到一半的辅助线画完。
她十分专注。
她不知,许倾尘捡起那支笔握在手里;她也不知,许倾尘眼底闪过薄薄的担忧。
苏音就是不肯抬头。说不抬,就不抬。她有这毅力,比如刚才,强行让自己醒过来爬起来吃药,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上自习。
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最后一题解完,苏音终于抬起眼。
她下意识的第一眼,是门口。
空空如也。
长睫掩住失落,她低眼,在眼神与桌面碰撞的那一秒,唇边浮现出笑意。
那支笔。
安安静静地躺在桌面。
似乎,似乎啊。
携了许多薄荷香。
教室里的人陆续走了,无人教室,苏音静坐,那阵薄荷味道扫过心口,她脑中空白一片,忘了一切。
同时。
丢了清醒,丢了面子,丢了一切一切。
苏音看似平静,心里却闹腾得很,她在想:要是她能不讨厌我就好了,到底怎样她才能不讨厌我。
这天夜里,苏音一直在纠结,在思考。她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最终得出结论——
她不想成为许倾尘讨厌的学生。
哪怕成为许倾尘众多学生中最普通的那一个,苏音也不想被她讨厌。
夜深人静时,苏音悄悄拔掉身上的刺。每一根刺,都是她在遭受磨难时赠予自己的保护伞,现在却被生生拔下。当初受得难有多深,如今拔掉刺的过程就有多痛苦。
但苏音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没有谁会喜欢一个满身带刺的人。她想许倾尘一定是因为她这一身刺才讨厌她。
没关系,那她不要这些刺,是不是就能讨人喜欢了。
…
这一年,苏音只有十六岁,她想成为许倾尘喜欢的学生,哪怕是——
之一。
世面
翌日,苏音醒的很早,刚起身,看见对床的许清词屈腿坐在床上,头埋在膝上,看不见脸,但也能感受到她的沮丧。
细听,听见阵阵啜泣声。
苏音轻声问:“怎么了啊?”
闻声,许清词抬头,泪眼婆娑道:“我被人放鸽子了。”
苏音披上校服,好声安慰说:“好了好了不难过了,再哭眼睛该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