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子忙屏住了呼吸,如看金子一样?,目光炙热紧盯着问川,恨不得跪下来?叫他一声祖宗。
问川朝瘦猴子这边瞄了一眼,压下那股子不自在?,客气?地道?:“文娘子,七少爷请你进屋说话。”
文素素颔首道?谢,问川侧身让开,她过了片刻,方慢慢踱步往前。
“腿脚不太方便,请见谅。”
文素素声音暗哑,解释道?。
问川看了眼文素素的腿,眼里闪过佩服。
站了这么久,凭着这股子狠劲,就胜过了许多人。
客院安宁静谧,门前灯笼昏昏,明眼处看不到几个?护卫,在?暗处,却好似有无?数双眼睛。
文素素不由?得轻嗮,看来?何三贵那晚走的一趟,提高了仙客来?的防卫等级。
殷知晦坐在?正屋案桌后,身上穿着紫色官袍,眉眼略见疲惫,看来?一直在?伏案忙碌。
文素素上前见礼,殷知晦一手?搭在?椅子上,一手?随意搭在?案桌的文书上,修长手?指点了点,道?:“坐。”
“多谢。”
文素素走到他对面坐下,问川上了茶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文素素先端起茶水,一口气?吃了大半,对着殷知晦毫不避讳打量的目光,认真解释道?:“等下要说话,必须喝几口润润喉咙。”
殷知晦失笑,道?:“文娘子一向大气?,无?论对着何种局面,都能气?定神闲。只我不明白,文娘子何以会落到李达,陈晋山之手??”
这是殷知晦调查过她,心生怀疑了。
文素素淡然道?:“我死过一次,得了造化。”
吴婆子的招供很仔细,文素素高热过一场,差点病死了。
殷知晦眉头微皱,很快便舒展开来?。
天下之大,不乏奇人异事。文素素只要不是已?换了人,被对家安排进来?伺机接近他们?即可。至于其他缘由?,殷知晦是君子,并不多打探。
殷知晦沉吟了下,没再?绕弯子,径直问道?:“文娘子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文素素起身,深深曲膝下去,殷知晦看得眉毛微挑。
文素素见完礼,起身肃立,慎重其事道?:“在?下前来?毛遂自荐。”
“哦?”
殷知晦眉毛挑得更高,嘴角上扬,不咸不淡地道?:“文娘子,我身边的贴身小厮问川山询,是卫国公府的家生子,爹娘皆在?府中做事,他们?自小便府里当差。如问川他们?等小厮,从小时起学习,识字拳脚功夫,各种规矩,成绩拔尖者才?能领一些差使。差使当得好,过五关斩六将,方能来?到我身边做事。除了山询与问川,我身边还有谋士温先生与蔺先生,与另外两个?小厮听风,喜雨一起在?府城办差。温先生与蔺先生皆学问渊博,见微知著。”
殷知晦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放在?身边,微微俯身前倾,双眼直视着文素素,“既然文娘子毛遂自荐,文娘子有何本事?”
殷知晦如此?排场,齐重渊身为亲王,身边自然人才?济济。
文素素微微一笑,眼都不眨地道?:“我能暖床。”
殷知晦呼吸一窒,接着呛咳起来?,他狼狈地转过身,掏出帕子捂住嘴,好半晌后方平缓下来?。
回转身,殷知晦神色重新恢复了平静,双眸因为咳过,水光粼粼,在?灯光下,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暖色。
文素素道?:“卫国公府当年如何起家,我一无?所知。对京城,七少爷与王爷做的事,更一无?所知。七少爷所言的小厮,谋士师爷,我是做不了,毕竟我不签卖身契,也没想过做谋士师爷,谋士师爷之类,皆为男子。这里面的不公道?之处,我没本事让小公爷替我改变,就暂且不提也罢。我既然毛遂自荐,当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殷知晦认真道?:“我并未因为文娘子是女子,而?轻视看不起。”
文素素说是,她相信殷知晦,他是君子,君子以方,好欺负些。
齐重渊也是贵人,他与殷知晦的气?息不同?,他的眼神太直接,热情太过,这是她没先去找齐重渊的缘由?。
提到暖床。文素素并非只是为了说笑。
“我能杀人放火,能出谋划策。不会洗手?做羹汤,不会针线,书读得不多,字写得不好,做不了红袖添香的丫鬟。七少爷可需要?”
殷知晦神色沉沉,许久都没做声。
卫国公府在?大齐立国之初,拥有从龙之功,世袭罔替至今。第一任卫国公,曾是替人跑腿的脚夫,因为脑子机灵,得了太祖的青眼,选了他做探子,得了功劳步步高升,最后被封为国公。
大齐立国已?经百年,卫国公府早已?不复当年,殷知晦神色愈发晦暗。
周王不争也得争,他是姑姑殷贵妃所出,两人是表兄弟,卫国公府是周王外家,早已?无?法置身事外。
成,卫国公可以再?繁荣几十年;败,卫国公府业已?如一艘腐朽的大船,顷刻间便会四分五裂,沉没到水底。
文素素不待殷知晦回答,继续道?:“我不清楚七少爷与王爷为何还留在?茂苑县,照理说,你们?应当去府城才?是。我姑且猜一猜,七少爷放了人在?府城,将府城的官员叫到了茂苑县,可能是府城的势力错综复杂,七少爷与王爷查起来?麻烦,不若调虎离山。再?者,茂苑县有海河码头,码头有船与番邦做买卖,涉及到海运与漕运。吴州府纺织兴旺发达,各种布料经此?出海,光赋税这一块,就得以天价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