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是皇帝的儿子,他们惹不起,殷知晦是国公府的公子,勉强给个面子。
只那个妇人文氏,实在是可恶。靠着狐媚子功夫,把京城来的那两个王孙公子哄得团团转,要断了他们所有人的生计。
姜管事后来琢磨过来,要是养蚕桑的人都自?己?缫丝,那他缫丝作坊岂不是得关张。
缫丝作坊里赚得的银子,他贪了大半进?自?己?的钱袋。其他织坊铺子的账目,被姜行首牢牢拽在手里,一个大钱他都够不着。
姜管事总算想明白了,姜行首这也怕,那也怕,不过是推托之词。
他是布行行首,几间织坊铺子给他赚得了金山银山。缫丝作坊没了,正好名顺言顺罢了他的差使。
姜氏的产业,便悉数落到了他手上?!
武黑子当然有自?己?的考量,他们兄弟从沿街讨饭,刀口舔血历经生死?,才有了今天的日子。
姜管事让他们兄弟去动达官贵人,他武黑子不敢。文氏就是一个跟红儿差不离的玩物,他武黑子还怵的话,在道上?他就不用混了!
武黑子吃完了烧饼羊肉,在身上?抹了手,起身道:“走,随我前去探一探。”
骡车掉头离开,殷知晦站着看了会?,见文素素神色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娘子可是觉着不妥?”
文素素嗯了声,“七少爷,黑脸汉子这般正大光明跟着我们,不是蠢,就是有所依仗。姜行首这个人,城府极深,他要行事,定?不会?这般嚣张。乱拳打死?老师傅,蠢货乱出招,让人防不胜防。将?他打回去,让他去搬救兵来,干脆一劳永逸解决,我们好做正事。七少爷被刺杀,折子送进?京城,这是天大的事情。要是王爷也在”
殷知晦说不出的神色,听她的语气,还颇为遗憾,恨不得事情越大越好。
“问川,加强防卫。”
吩咐完问川,殷知晦再对文素素道:“杜将?军这两日便会?到了,文娘子放心。”
文素素道:“你我今日到村子里去,只怕姜行首他们全?都得知了。知道是好事,借他们的口传出去,省得再到处宣告。总有聪明的人,不肯将?春蚕茧卖出去,自?己?拿来缫丝,帮着我们反将?一军。”
殷知晦嘴角不由得出现了笑容,不管什么?事,文素素都能从中寻得时机。蚊蝇翅膀,她都能刮下一层肉。
大家分头上?车,文素素问起村里的大致情形,许梨花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文素素认真听着,车马慢下来,停在了村子口的香樟树下。
牛头村不大不小,因村子后的一座山,形状如?牛头而得名。
村屋三三两两坐落,大半是茅草顶泥墙。只有靠近村口的两间是青砖瓦房,应当就是许梨花口中所说的里正,有个孙女在府城做妾发了财的三叔公家了。
小河绕着村子流过,田里的秧苗翠绿,苎麻开着黄色的花朵,桑树的桑叶被摘过,重新长出了嫩叶。
正是农忙时节,汉子在田里干活,妇人娘子们,带着孩童坐在门前摘蚕茧。
他们一行车马到来,好些人放下手上?的活计,跑出来看稀奇。
许梨花抬头望着大香樟树,神色怅然:“这香樟树竟然还活着,一切都没变,还是这么?穷。”
文素素看了她一眼,下了马车。殷知晦已等在那里,问川领着一个五十出头的老翁走了上?前。
老翁脸上?堆满了僵硬的笑,慌乱地长揖到底;“七少爷,在下是牛头村的里正许昌桂。”
殷知晦颔首,也不寒暄绕弯子,直接道:“许里正,问川应当将?我们前来,所为之事同你说了。谁家有缲车,你且领我前去。”
许里正见过最大的官,便是县太爷。殷知晦在户部当差,又是国公府公子,亲王的表弟,贵妃娘娘侄儿。
问川一开口,许里正几乎紧张得连嘴都张不开,哪敢说二话。
许里正忙道:“老汉家中有架缲车,七少爷请随老汉来。”
问川对着围上?来村民,大声解释道:“谁家有没卖的蚕茧,会?缫丝的,准备好拿来缫丝。”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瘦猴子眼珠子一转,跑上?前笑着补充道:“这位大婶子”
妇人不乐意?了,“呸,你比我看上?去还要老,谁是你大婶子了!”
瘦猴子眼珠子翻上?了天,鼻子出气都粗了。
出师不利,真是刁蛮的老妇!
何三贵见状上?前,道:“陈婶子,我是贵子,你可还记得我?”
妇人上?下打量着他,惊喜地道:“哎哟,还真是贵子,我就说这么?眼熟呢。贵子,你离家多年,听说你那东家出事了,你可还好?”
何三贵笑道:“东家出事,我就是个赶车干活的,牵连不到我身上?。陈婶子手脚勤快,以前家中就养了不少蚕。今年的春蚕茧收成可好?”
陈婶子笑得合不拢嘴,道:“好,好。吐丝的时候丢得少,今年的蚕茧,结得又白又大。”
随后,陈婶子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前些时日来村子里打招呼,准备收蚕茧的人说了,今年的蚕茧价钱,比去年每斤低五个大钱。蚕养得好有甚用,白高兴了一场。说是绸布不好卖,织出来的布还堆在库房里,绸缎料子金贵,放久了,贵人看不上?,穷人又买不起。”
许梨花在一旁听着,呵呵冷笑,“休得听他们胡说八道,这是在压蚕茧的价钱呢!”
陈婶子愣了下,盯着许梨花看了起来,惊到:“这是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