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素招呼他道:“用过饭没有?没有先坐着边吃边说。”
郭老三晃了晃手上?的食盒,道:“文娘子离开了几个月,回来?肯定要收拾一翻。我想着来?不及做饭,便带了些酒菜来?。”
许梨花忙上?前接过,摆在了案几上?,他们分了一些去灶房吃,留着文素素与郭老三说话。
郭老三指着酒坛,介绍道:“不知?文娘子可吃酒,吃何种口味的酒,我多准备几种。这里面有吴宫酒,横泾老酒,还有今年新酿的杨梅酒。吴宫与杨梅酒淡一些,吃起来?甜滋滋,文娘子若吃不惯烈酒,可以尝尝这两种。”
文素素道:“先放着吧,等说完正事再吃。”
郭老三闻言手一顿,忙放下了酒盏,紧张地道:“先前得知?文娘子与徐七娘子一同进了县城。”
文素素瞥了他一眼,道:“徐七娘子出城,我们一起进城,有多少人看到了?”
郭老三愣了下,道:“别人我不清楚,至少该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
徐七娘子没避着人,就是要让他们都看见,她们走在了一起。
文素素并不认为自己的名?气有那么大,能入秦王妃的眼,徐七娘子亲自上?门拜访。
招揽她只是顺便,至于?另外一层用意,文素素暂时还没看出来?。
文素素慢慢搅动着冷淘,思索片刻,问道:“你?丝线收了多少?”
郭老三道:“昨日回到县城之后,我就着手安排,今天陆陆续续收了一些,约莫作坊能忙上?两三个月。”
文素素眉头微皱,道:“不够。你?别想着自己能独占鳌头了,让大家一起抓紧去收。第一批布,赶一赶的话,在中秋节庆时能赚上?一笔钱,越到年底绸布越好卖。这些无需我提醒,只你?们别再互相防备着了。”
郭老三做了多年买卖,很?是敏锐地道:“文娘子的意思,是有人要同我们抢丝线?”
文素素道:“我现在不敢确定,不过,你?们收丝线,又没有坏处风险。”
最大的风险,就是布砸在手上?,卖不出去。
以前不可能,现在就说不准了。文素素没说出来?,避免引起恐慌。
郭老三忙应了,吃了两口羊肉,小心?翼翼地道:“文娘子,今日徐七娘子同你?在一处,好些人同我说,你?与徐七娘子相谈甚欢”
文素素正在低头吃冷淘,这时抬眼看去,郭老三神色讪讪,支支吾吾道:“大家都担心?,我其实,唉!”
郭老三哪吃得下饭,放下筷子,抹了把脸,“这些时日,休说是茂苑,整个江南道都人心?惶惶。我们这些做纺织布料的,好些都是从祖上?起养蚕桑,一台织机,到多添加几台,逐渐壮大,做到今天的模样?。还有好些人家没能撑下来?,一两代?人就败了。蚕桑称得上?是江南道的根,这一块要是没了,江南道得倒下大片。”
文素素淡淡道:“郭东家想得远了些。既然?蚕桑是江南道的根,这个根子,要由?江南道的人一起守护。昨日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郭老三不断抹着汗,道:“文娘子说得是。昨日回来?之后,我就去打?听了一二,听说锦绣布庄除了从淮南道带来?织娘之外,还在暗中到处寻找织娘。织娘的工钱,开得比其他作坊要高上?两倍,且先行支付两年的工钱。只额外添加一条,织娘必须签死契,而且得全家一起签。”
文素素拧紧了眉,又展开,道:“锦绣布庄所?图甚大。”
郭老三汗如雨下,流进眼睛里,刺刺地疼,他也顾不上?了,道:“我也看出来?了,按照姜氏以前织坊的规模,用不了如此多的织娘。锦绣布庄提了织娘的工钱,肯定能找得到人。全家一起签定死契,别的作坊就再也挖不走,一辈子就只能留在锦绣布庄。”
起初不能确定的事情?,现在文素素几乎十?成十?能判定了。
徐七娘子要借由?她的手收丝线,顺道网罗织娘。
毕竟整个茂苑县,最熟悉整个县的蚕桑,缫丝,村里擅长织布的织娘者,非她莫属。
文素素微微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道:“在你?们织坊做工,换作以前,谁敢轻易离开?”
郭老三脸扯了扯,却没敢笑出来?。
织娘在他们作坊做工,哪怕两家起了嫌隙,也不会随意去挖对方的人。否则就是破坏了规矩,为布行所?不容。
现在布行群龙无首,且锦绣布庄背靠秦王,不怕他们的规矩。
文素素没搭理郭老三,道:“锦绣布庄可有大量买织机?收生丝,麻?”
郭老三愣住,道:“我立刻让人去查。”
郭老三生得胖,急急起身,差点?连案几都带翻。文素素伸手稳住,碗盘一阵叮当。
“没事,你?去吧。”
文素素朝惊惶的郭老三摆手,他唤来?随从,一连串吩咐了下去。
文素素喊道:“瘦猴子,何三贵,你?们跟着一起前去。”
“他们去搭把手。”
文素素耐心?解释道。
郭老三连着点?头,哦哦两声,垂头丧气坐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唉,我真是,想得还是浅了些。”
文素素算了下,后日喜雨应当就回来?了,道:“不浅。你?回去告诉布行的人,能告诉几家就告诉几家,后日推举行首。”
郭老三不解望着文素素,“文娘子,大家都心?思各异,我不敢保证他们能听我的话。”
文素素道:“听不听再另说,有人不愿意,暂且不去理会,你?无法统一人心?。记住,你?要告诉他们,要想保住江南道的织造,大家就要齐心?协力。你?们要护住的,是江南道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