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驕傲的青衣劍客握著劍鋏的指節發白。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前胸。
翡照月天生親近木靈,是學醫的好苗子,卻也同樣得天眷顧,生就了一副劍骨。
正因如此,他擁有這世間最為特別的劍意。
劍之一道,多是與人爭、與劍爭、與天地爭;故修者之劍,為斬殺、為誅戮、為摒除雜念、為力爭上遊,是殺伐之劍。
翡照月卻與所有劍修都不同。
他的劍混合了木靈之力,是為守護、為拯救、為生命、為世間一切美好的救贖之劍。
也正因如此,在當下這種境地,世間能救蕭澤玉的唯有翡照月一人。
除了他,便是瑤池月仙親臨,也做不到逆轉化功散的效果。
本該深度暈厥的蕭澤玉愣愣望著前者,心底忽而湧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師尊——」
他下意識想開口詢問對方要做什麼,卻被一直默不作聲的蘭風逐打斷。
玄衣少年緊緊抓著翡寒衣的手臂,血眸深處金潮流轉,分明格外璀璨,卻又顯得冷沉陰鷙:「……阿翡,你要做什麼?」
翡寒衣沒有第一時間甩開他,而是忽然抬眸,望了蘭風逐一眼。
微微上挑的眉眼含笑,卻無半分沉重之色,反倒興致勃勃、躍躍欲試——
他在這個陣法中被回溯到了當年樣貌,那麼身體本質呢?
丹霞宗一戰在獲得詛咒之前,他如果此刻自盡,能順利解脫嗎?
蘭風逐直覺他要做的絕不是什麼好事,攥住對方上臂的手指無聲收攏,幾乎用力到指節發白。
他眉頭緊擰,想要出言阻止,卻被不知從何而起的霧氣籠罩。
「別做傻事!!」
他只來得及發出最後一聲呼喚,便如方才山門外試圖靠近的蕭澤玉一般,憑空消失蹤跡。
翡寒衣收回目光,再次望向伏倒在地、無力起身的蕭澤玉。
邪陣意念促使他輕笑一聲,一如從前無數次逗小徒弟時無奈道:「……太笨了。」
蕭澤玉瞳孔驟縮,聽著青衣人以最尋常不過的促狹語氣開口:「總是這麼容易相信別人,以後沒師尊救你了,要怎麼辦?」
他沒指望得到回應。
無視蕭澤玉因情緒劇烈起伏而顫抖的唇瓣,翡寒衣舉起聽春,橫劍身前,指尖有些不舍地撫過劍身,又輕彈了一下。
劍刃嗡鳴,仿佛悲泣。
他沒再猶豫,劍身一旋,徑直將聽春反手送入左胸!
漫天花雨陡然盛大,無鋒玉劍剖開胸膛,不多時便剔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瑩白骨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