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他在騙我,從早上七點進班到晚上十點下晚自習,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遲潮吞藥片,他剛剛那聲「嗯」就是在敷衍我。
「你爸媽不管你嗎?」我有點生氣。
遲潮沒理我,好像難受得睡著了一樣。
於是我威脅道:「我去跟老師講,讓她聯繫你爸媽來接你回家。」
但我坐在窗邊,遲潮的座位堵著我,平時課間我想出去的話,都得他給我讓讓路才行。
遲潮終於掀起眼皮,用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我:「少管閒事。」
聲音嘶啞,嘴唇上乾燥皸裂,眼神里明確地透露出他此時這一刻非常的煩我。
我怔怔地定住了,心跳頓時響成劇烈的鼓點。
冷戰。
遲潮生理難受,我心理難受。這一整天裡我要出去接水、去衛生間,我都不叫他,而是把他後桌的桌子往後搬,為此也受到一大堆調侃,我一概不理。
直到最後一節晚自習,遲潮像睡死了一樣趴在一堆雪白的試卷里,放學鈴聲也沒有吵到他,同學都快走光了他也一動不動,仿佛打算就在教室里過夜。
我看得來氣。
懶得理他,是他叫我不要多管閒事的。
可我抱著書包坐在座位里,一雙眼睛根本不聽我的使喚,只牢牢地盯在遲潮的臉上。
。。。。。。是我錯了,我跟他較什麼真。
我也想起家裡常會出現的場景:每當我生病時,何禕都會被遠遠隔離,因為爸媽堅信無比地篤定,如果我把感冒發燒傳染給何禕的話,我就好了,而何禕就要遭殃了。
窗外在下大雪,教室里空蕩寒冷。
我伸手摸摸遲潮的額頭和臉頰,燙得嚇人。
接著我便被鬼驅使,毫無猶豫地,我俯下身在遲潮微張的唇角邊輕輕親吻,再慢慢深呼吸,試圖用這樣的親密行為來增加病毒轉移的概率。
。。。。。。瘋魔了,簡直。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出教室的,捂著口鼻,心慌意亂。
又在跑下一層樓之後,馬不停蹄地折返回教室里,在心裡痛罵自己腦子缺弦兒,跑什麼跑,我要是就這麼走了,遲潮怎麼辦?
那晚的最後,門衛打電話給班主任,班主任聯繫了遲潮的爸媽,而我一個人回到家躲進被窩裡後,我才驚覺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荒唐事。
回憶只有一秒鐘。
我眨了下眼睛,周遭的畫面乍然全變,教室變作一池溫泉,遲潮的嘴唇也不再乾澀,短暫的親吻仿佛發燒一樣那麼熱燙。
我徹底傻了。
大腦宕機,只會看著眼前的遲潮,好像連呼吸都忘記。
遲鈍的,我意識到他在說話,漂亮的嘴巴一張一合,挨得太近了,我哪怕失去呼吸也矛盾地感覺缺氧。
「。。。。。。什麼?」我聽見自己特別小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