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提心吊胆的年少,沈桎之礼貌的笑也能瞬间照明池煜长久沉暗的心。
池煜没有过多了解沈桎之,他从报纸上看见沈桎之,便想方设法去认识林志宙,努力想进到和沈桎之同一个的实验室。而他是实力出众的天才,要做到这个小目标再简单不过。林志宙推荐他和沈桎之一起做机器人去比赛,池煜其实完全当作玩笑去听,左耳进右耳出。
池煜潜意识把沈桎之当作偶像,这是货真价实的。
他以前没有肖想过任何其他,只是感情这种事有时候真的由不得自己。
要喜欢上沈桎之真是太容易。
沈桎之把他从那条污浊昏暗的巷子里拉起来,为他细心地擦拭伤口,告诉他要懂得反抗;沈桎之记住他的喜好,尊重池煜的选择和人格,讲“你值得”
;沈桎之给他家里的钥匙,在g市给他排十分钟队买早餐,在数据被剽窃的时候无条件信任池煜
有时候池煜甚至想怪沈桎之对他太好。
池煜小时候在家里还算宠爱,只是不小心摔过一跤,失去很大一部分记忆,人也变得比以前笨了一点。父亲很失望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乖,所以我才会那样宠溺你。现在看来,是我错得离谱。”
池煜不记得父亲对他有多好,却也不记得以前自己是否很乖。只是池父总批判自己,他便只好相信,或许真的自己变成了坏小孩,又笨又不懂事,太固执追求自己想要的,而没有反哺父母,实在不该。
池煜对此感到愧疚,因此每次鞭子落到身上时都一声不吭,以为自己活该。
但是再怎样他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池煜无比地渴望具象的爱,却在日日夜夜的否定里滋生出畸形的心,过硬的实力和至高的赞誉把他高高捧起,他的骄傲和锐气闪闪发光,家庭的扭曲却又将池煜拉入深渊。
他清醒地溺亡,却对此无能为力。
池煜想,他不是没挣扎过,只是太痛苦了。
想到这里他又感谢沈桎之,虽然沈桎之让自己又多了一份要藏住的暗恋,很辛苦。但沈桎之对他的好是不可否认的。
飞驰的列车上池煜翻出手机,想给沈桎之发信息,屏幕却更早弹出一条新闻。
“沈氏惊天大换血,私生子上位猝不及防!披露夺权过程”
池煜的手指颤了颤,想起那日最后自言自语一般问苏虞绮的话,哪个更重要呢。
这才明白原来沈桎之早就做好了选择。
池煜放下了手机,静静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瞬间泄了出去。
下了车池煜才明白自己来错了季节。
b市的夏天与g市不算太大差异,顶多更干燥温和,而g市是浓烈又窒息的热。
池煜对这个城市不算了解,下了车已经深夜,随便找了个酒店办理了入住。洗漱完在床上躺着,却没有办法睡得着。
翻来覆去到半夜,他爬起来去开酒店自带的电脑,把沈氏的新闻看了个遍,然后冷静地退出来,开始搜b市的旅游手册。
池煜记得太清楚,那个时候他身上穿着酒店的浴袍,而比赛的队服短袖被洗了,晾在酒店的窗口处,空调的风吹过去,掀起很轻的掠动,池煜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却总是没有办法,他一个晚上看了很多次那件短袖。全世界只有两件的,一件是他的,一件是沈桎之的。
第二天他顺着网页上大家的推荐景点去游玩。
中午的时候他去到传说中很灵的寺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还是踏进去。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檀香味,寺门往内是几条岔路,池煜跟着门口的指示地图一路走,随手买了香火,沿着人群的流动去祭拜。跪在蒲上的时候池煜甚至大脑空白,不知道自己所求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的跪拜姿势是对是错。
庙里有一个莲花池,碧水静卧,山石矗立池中,旁边有小孩子笑闹着想伸手去碰花,被父亲一把拎起来制止。
池煜站在红墙下看着神态各异的游客,心里涌上难以言喻的特殊感觉。
他家里很少信佛,因此以前没有来过寺庙。只是池煜在某次聊天里听沈桎之讲过,沈家以前在香港起家,很信风水,沈桎之从小接触这些,竟有时候在比赛前也带着池煜去上一炷香。
池煜如今上香,脑海里浮现沈桎之的诚恳,感觉自己像鹦鹉学舌。
他当时问沈桎之,这有用吗。沈桎之伸出手把他的嘴捏住,眯了眯眼,讲:“不要当着神像的面问这些。”
看见池煜的嘴被捏扁,像委屈的鸭子,他又笑,松开手,漫不经心地说:心诚则灵。
池煜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的心到底诚不诚,却在此刻想到一个希望灵验的愿望。
他找到寺庙的师父,询问庙里能否供奉活人的祈福牌位。
师父微微躬身,领他到了一个殿堂,给他介绍。池煜认真地听,听完下决心要立一个排位,师父与他对视了一秒,很轻叹了一口气,笑道:“随喜赞叹。师兄是为自己还是亲人供奉呢?”
池煜微微走神,想,原来统一称呼为师兄。
池煜大概都没有犹豫,讲:“很重要的一个朋友。”
池煜其实没有想很多,只是沈桎之那么信这些,如今又真的一朝飞升成了沈氏当家人,还那么年轻,真是担忧他要有反噬。不如他大发慈悲,先为沈桎之作祈福,免得他也整天忧心忡忡。
为自己找好借口之后便一切顺利。
踏出寺庙的时候池煜心情恍惚,想起来很重要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