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要走的路没有终点,没有目标,怀幸有个模糊的猜测,却不敢深想。
离开那座山村,她们就继续朝前走,前方是北,当初晨的太阳绥绥升高时,两个人与一条鬣狗、一只老鼠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左边。影子慢慢缩小,落在脚下,然后朝着右边延伸,和或山或树或断墙的影子相连,这会儿,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升到中空,可能是之前被云层遮住,总之,当她们拥有新的影子并且清清冷冷的时,夜晚就到来很久了。
影子不断拉长缩小、变换着温度的三天后,她们来到座小镇,很像旧时的泗启,斜插的路标上用红色颜料写着“景午镇”
三个字,以及一条箭头。
通往景午镇的路被汽车碾压出道深深的辙痕,路是沙石路,朝前望,蚂蚁和几种不知名地虫子在石头缝隙间穿行,地面翻升出蒸腾的热气,她们的影子好像也泛起波浪形。
怀幸以为要绕,不想十九沿着路走,她跟上去说道:“你要进去吗?到年底的这段时间各地祭祀很多,我要去的话,带来什么福分他们会不会安给别的神?那我亏大了。让我好好视察视察他们的祭祀法。”
十九移去视线看看她,摇摇头:“不是,那位姐姐说自己要去景午镇,或许能看见她。”
“感谢吗?带点什么礼物?”
“不见面,就远远看一眼,”
她戴起宽大的兜帽,“确定些事儿。”
怀幸哦了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蹦蹦跳跳进入镇子里。
和猜想中的一样,镇子里过几天要举行祭祀,因此格外热闹。镇里的主路通着政所,沿街都是卖花卖祭品的,这小镇里的建筑仿古制,灰瓦白墙,贴上使人敬畏的符文术纸,古老的氛围里多了些幽远。
和泗启不同,景午镇是个景点,镇子后边有镜约遗迹,镇中灰砖路老式屋都是特意为之。到了祭祀这几天,除了本地人,还有很多游客前来,怀幸想那位姐姐可能是来游玩,这么一来,根据外貌向本地人打听的办法就不可行了。
怀幸正走着,耳尖捕捉到“上命”
两字,连忙搜寻来源,见是个讲书评话的,当即兴奋地扎进观众堆里,笑容没持续几秒就消失。
讲书的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头儿,站在铺着红布的桌子后,唾沫横飞地说道:“这位上命主神可不是一般人,别看她表面年龄小,实际是个老妖婆,专爱吸那处男的精气,叫自己肌肤水嫩,容貌赛仙。
“上命没成立前她就祸害过不少童子,建了上命,就一不可收拾,泗启城满满当当全是她从各地掠来的男子,包括那乌世的家主,也是着了她的道,被骗着成为帮凶。
“遭殃的童子里有不少贵族子弟,那老妖婆就好这口,美貌称不上绝色就不要,几个月前,一位受了迷惑的贵族少男前去找她,最后竟已眉形不整的理由被拒绝,实在令人笑!”
他说得绘声绘色,怀幸有瞬间怀疑是不是真叫他看见了……她咳嗽几声,朗声打断他的话:“你少胡说,她才没有!”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纷纷投来目光,神色多种。远在街中的十九在这些天的相处中知道她崇拜上命主神,本要跟去,见到这副场景不禁怯步,握着衣角踌躇不定。
讲书的老头儿话被打断,看插嘴的是个小女娃,脸上浮出轻蔑的表情来:“我是胡说,你又能讲出什么正事来?”
怀幸跳到台上,把人挤到旁边,气愤地拍案:“编点有水准的故事吧,主神怎么可能看得上白犽?隔着几十年,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长得好看又如何?就连他乌世族的贵少爷奚然都勉强了。”
长胡子老头儿嘴角直抽搐:“我还当你能说出什么呢。”
“我还没说完,”
她不满地瞪老头一眼,“什么叫专爱男生?我……最亲爱的主神也喜欢女孩的!泗启城全是男子?开玩笑!这世界哪来那么多合心意的人?里面也就几十个,其它物种的话倒是不少……咳咳,反正你有空编造这种逻辑不通的故事,不如多讲讲她的伟大事迹。不用谢我点拨让你豁然开朗,从此天天向上,再见!”
怀幸一口气说完就离开讲书的地儿,留下一众表情各异的人,她拍拍十九的肩膀:“走吧,咱们去找人。”
十九回过神,低声说:“你不是爱猜么?猜猜之后你最爱的主神会不会有喜食处子、人畜概不放过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