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东是半搂着她的,又为了避免肩甲戳到她,身子错在雾韵后面半步,因此对方红红的耳廓都完整而清晰地被她看见了。
而在雾韵看不到的地方,比比东唇角勾起一点,嗓音平和,“哪有个子矮的人撑伞的道理?那样多费劲。”
雾韵辩驳一句,“顶多也就两个指节的差距吧?”
最多四公分。
虽然她说这句话时很小声,又夹杂着风雨,但是封号斗罗是何等的耳聪目明?更不要说,她们间的距离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说——你也承认这个差距确实存在,对吗?”
“……”
雾韵噤声。她还是不要和比比东较真为妙。
一场秋雨一场寒,光看着眼前树上的叶子被风吹得群魔乱舞的景象,就能知晓天气有多冷了。
可是,两具身体依偎在一起的地方,隔着两层布料的肌肤却好似着了火。
伞的底下,是一种私密空间。允许另一个人进入,意味着什么?
雨伞起的作用是守护持伞者,防止人被雨水打湿。那么,一个人将伞分享出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不是也算是为另一个人提供了一种庇护?
在有限的空间内,不想无效打伞,两个人就不可避免地要压缩空隙,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物理距离的减少,会带动着两颗心的亲密。
共撑一把伞,怎会不令人怦然心动?
雨水中似乎混入了另一种液体,尽管很少,但也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越下越大了,我们走快一点吧?”
“嗯。”
比比东带着她加快脚步。
这漫长的回家路终于穷尽。
雾韵先一步踏上殿前的台阶,比比东素手一动,朴素的伞面旋转开来,两三圈的功夫,晶莹如钻石的水珠落了满地。把伞搁好,比比东直起颀长的身子,看向仍紧抱着炖盅微微发怔的雾韵。
打伞前就把教皇冠取了的比比东,压迫感早已悄然飘走,此刻那松软微蜷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更令人想要亲近。
面前的容颜骤然放大,雾韵心跳当即漏了一拍,像是故障了的磁带,心脏的跳动断成一截一截的,连不起来。
在雾韵屏住呼吸、如芒在背之际,她听见比比东的轻笑声,“你好像也停止长高了。”
气若幽兰,洒在自己的脸上。
比比东那根形同骨笛般修长好看的食指伸到她眼前比了比。淡金的甲面,粉白的手指,漂亮极了。
“猜得很准,就是两个指节的差距。”
她说完就退回了原地,雾韵如蒙大赦。
比比东双臂环胸,“一开始被雨淋到了,赶紧去泡一泡热水澡,别着凉了。”
雾韵瞥见她依旧华美的拖尾,整洁干爽的装束,目光幽深了些许。
骗子。
“嗯?”
见她不说话,比比东扬眉,从喉间挤出一声疑问。
“我知道了,冕下也是。”
雾韵弯眸,“你这旧伤未愈又添新病的话,可就出问题了。教皇冕下千万不能倒下。”
比比东将额角的发丝拨到耳后,“早点休息。”
娉婷的身姿消失在视线中。
雾韵低叹。
这场秋雨不只让秋意浓重了许多,也落了好多好多的雨,渗入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