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去吧。”
阿摩夫人退下一个金戒指塞到侍婢手里,看着?她离开了,反手关了门,“你陪着?你伯父去一趟,带他们去右军营,别的哪儿都不要?去。”
右军营有一半是?破城之时收编的吐蕃降军,上下人等早已?暗地里投靠了他们,因此也得到了最好?的补给和装备——这是?唯一一支不怕检查的军队。张法成心下稍定?:“好?。”
阿摩夫人思忖着?,脸色阴沉:“裴羁只怕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所?以才弄出这么一回,不能再让他跟你伯父一处待着?了。”
不错,这人太?狡猾,又且能言善辩,极能蛊惑人心,这才几天,张伏伽已?经对他言听计从。张法成稳住心神,目中凶光一闪:“那就杀了,一了百了。”
“眼下还不行,他要?是?死了,你伯父肯定?要?查,只怕耽搁了大事?。”
阿摩夫人思忖着?,“想办法支开你伯父,等重?阳跟前再让他回来。”
再忍忍,过了重?阳,一切就都在她掌握之中。
粟特会馆。
苏樱大半夜不曾睡好?,心神不宁。
怀里藏着?那块令牌,沉甸甸的,让人的心绪也跟着?沉重?,耳边反反复复,又响起张用的话:郎君很好?,只盼娘子尽快脱险。
裴羁竟然,是?真?的想帮她走。过去几番纠葛,她对他总怀着?疑虑甚至恐惧,总觉得以他的阴狠偏执,一旦发现她的踪迹,必定?会不择手段留下她,可他竟然全?都改了。先前帮她圆谎,让康白?带她出节度使府,如今又给她这块令牌,助她出城。
让她恍然想起裴羁若是?想要?待谁好?,的确是?方方面面,无一处不照顾到,从前对裴则如此,后来在魏州,她假装失忆那段时日,也曾体验过他这般无微不至的关照。
那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心里酸涩着?,廊下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匆匆走过,忽地抬头,是?张用。苏樱下意识地上前,听见他飞快地说道:“郎君请娘子今日巳正?出城,到时候郎君会拖住张法成。”
他说完立刻就走,苏樱在晦涩难言的情绪中忽地叫住:“我从城东门走。”
这是?康白?先前跟她商量过的,到时候乔装改扮从城东门离开,那边连通去瓜州的大道,快马加鞭,一天就能赶去瓜州。
张用怔了下,觉得她似乎是?想要?他把这话转告裴羁,但她从来对裴羁都是?抗拒,又怎么会主动告知自己的行踪?而且眼下大白?天,也很难找到机会告知裴羁。一时吃不准她的意图,正?踌躇时,突然看见康白?朝这边走来,张用连忙低头,匆匆往另一边去了。
“叶师,”
康白?很快走近,压低着?声音,“都安排好?了,只等时机到了,我们立刻出城。”
这个时机,是?指张法成无暇分身的时机吧。裴羁已?经替她安排好?了。苏樱转过脸:“今日巳时,裴羁会拖住张成。”
康白?怔了下,一霎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她与裴羁,一直都有联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听见她微微喑哑的语声:“这是?他给我的令牌。”
康白?低眼,看见紫金令牌上太?和帝的御笔和印章,持此令牌如太?和帝亲临,莫说保命,只怕调动数千兵士也不是?问题。裴羁竟然给了她。“这是?圣人亲赐令牌,见牌如见圣人,只要?在朝廷地界内,都可保你平安。”
苏樱低着?头:“是?。”
他给了她,哪怕此时身陷囹圄的人,是?他自己。
“那么,”
康白?顿了顿,垂眸,“尽快收拾,我送你出城。”
眼前蓦地闪过那日经洞之中,她即将落在他眉心的手,那时候她眼里带着?光芒,似揉碎了一天星河,璀璨无双。然而,终究只是?一瞬。
巳初,右军营。
校场上旗帜飞扬,士兵们衣甲鲜明,随着?主官的口号整齐划一变换着?阵列队形。裴羁转开门光,不远处是?才从军械库里抬出来的兵器,刀枪剑戟森森罗列,闪着?锐利的金属光泽,盔甲亦是?新制,护心镜明光耀眼,张伏伽带着?笑?正?向他介绍:“右军营是?先前收编的吐蕃降兵,这些年下来,也极是?骁勇善战。”
骁勇善战么?若是?枪尖对着?归义军,只怕也是?骁勇善战。也就难怪唯独右军营军饷充足。裴羁点点头:“我在长安时总听说豆卢军的事?迹,可否去军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