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我娘和我弟弟身体一直健康,怎么会,怎么会”
,月影控制不住地哽咽了,即便是极力地控制,也没有办法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欸,不是天灾,是人祸。”
“你走的那一年,原本渐渐衰弱下去的新鸿国也不知怎么的,从哪里造出了一批天杀的战争傀儡。”
“眼瞧着就要熄灭的战争又重新燃起,你知道你爹就是死在和新鸿国作战的战场上的,你弟弟对他们可是恨之入骨的啊,于是他就向前来征兵的官员瞒报了年龄,入伍了。”
“本来你娘还为你弟弟自豪这呢,说这孩子有你父亲的风骨,继承了你父亲的遗志。”
“可是好景不长啊,头几年你弟弟还会时常寄信回来给你娘报平安,可是到了前年,信断了,再也没有寄回来过。”
“你娘不信,一定要一个人去军营去找你弟弟,可是到了军营能不能进去不说,这兵荒马乱的,这世道根本就不太平啊。”
“你娘半路被山贼抢劫,人虽然是被人救下了,但她被送回村里的时候,已经是药石无医了啊。”
“后来你娘这屋就空了下来,被对面的孙大娘和她男人给占了去。”
老叟把这几年月影阿娘和弟弟两人的生活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月影。
旁边的老妪早已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她斜睨了一眼老叟,责怪他说话的法子一点都不委婉。
她怕月影太过伤心,站起来伸手按着她的肩膀,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小琅啊,逝者已矣,你娘要是知道你还想着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但是月影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当她每一次被噩梦惊醒又被罪恶感拉入深深的泥沼无法自救的时候,她阿娘和弟弟都是她的支撑。
她会想象着他们正在他们安逸的小村庄里过着欢声笑语的生活,连同她的那一份快乐。每一次这么想的时,她都会觉得她所作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今天,她的梦破碎了。她害死的不只有千千万万的陌生人,还有她朝思暮想的家人。
这算什么?在恨她的人看来,这是她自食恶果,可是她的阿娘和弟弟终究是无辜的啊!
木回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句不带有任何同情色彩的句子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只为月影的阿娘和弟弟的遭遇感到惋惜,但面对眼前泪流满面,痛不欲生的月影,她却一点也同情不起来,因为月影不无辜,这样的后果,只有她自己去承受。
沈知从踏进这座村子就说过一句话,他抱着天洲一直默默地做一个旁观者,虽然他很不喜欢回风牵着月影的手,但却很满意木回风没有盲目地去安慰月影的做法。
他斜倚在院外的大树旁,天洲在他的怀里惬意地打着呼噜,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心里浮现小时候木回风连只蚊子都不敢拍死的傻样,心想:小东西终于是长大了,变得不那么傻了。
太阳已经从西边落下,初一的新月本就不如十五的月亮圆满,再加上薄雾浓云的天气,夜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正适合木回风他们趁机跨过边境,潜入新鸿国。
沈知没有给月影那么多收拾心情的时间,连夜从南唐国的边境潜入了新鸿国的边陲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