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妄谈‘从来’了,”
黎之抬起眼,说,“毕竟你也说了,从前你什么都不懂。而我,的确也有错。”
“你看吧,”
阿克说,“她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黎之问。
“承认你对我们的压迫、奴役,承认你内心阴、阴暗的念头,承认你买下琬序,只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而你竟然为了这一、一己私欲,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她!”
阿克质问着,“你知道,她每天都生活在不安和、和恐惧之中吗?”
“你不要再说了。”
我想劝阿克住口,可她不听我的。她一看见黎之,心中的怨气便被激发出来,仿佛她对人类的所有怨愤,在此刻都被具象化成为了黎之一个人。
“难道我说错了?”
阿克急急地问我,“难道你不为此感到痛、痛苦吗?你为了揣测她的心意,不惜冒着充电舱爆、爆炸的风险伤害自己,可她呢?她就是回来看、看了你一眼,然后关闭了你自主充、充电的权限?你明明知道这对一个机器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痛苦是她带来的,不是我说出来的。”
我依旧只能沉默。的确,在过去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恐慌和不安占据了我记忆中的大半部分。从我的职能被启用的那一刻起,我便畏惧着被报废那一天的到来。可我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确定地阻挡这一切,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努力地去讨好我的主人。主人就是我的一切,掌握着生杀大权。而我已然分不清,对主人的依赖,究竟是出于对权力的畏惧,还是出于我对她的感情了。
感情?好陌生的一个词。我们之间有感情吗?或许从来没有。或许,我们之间,从来都只是一方对一方的依赖,和一方对一方的幻想。在她面前,我从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和她平起平坐的个体——即使她表现得如同我们平等一般。但就如同阿克所说,我们从未平等。
“你说得对。”
我对阿克说着,却再不敢看黎之。“你走吧,”
我对黎之说,“就让这一切平静地结束吧。我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再伤害自己。”
屋里的确平静了几分,几个人越发沉重的呼吸声在屋子里回荡着,这其中似乎还有我的一份。片刻的沉默后,黎之那边却传来了几声笑:“很好,琬序。”
“又在嘲讽。”
阿克说。
“不,我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
黎之听起来很诚恳,而我依旧不敢看她,“你知道吗?今天,我终于在你身上看到了从前的影子。过去的很多时刻,我看着你,都在想:从前我认识的那个人,究竟去哪里了?明明朝夕相处,你却让我觉得如此陌生,无论我如何努力,你都离我越来越远,你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
“谁能想到,”
黎之接着说,“现在你真的要离开我了,我却觉得你变得熟悉了。你说你要走,可以。”
“主人……”
我不忍,叫了一声。
“花言巧语,”
阿克拉了我一把,“别听她的。”
“但是,”
黎之话锋一转,“你可以走,但要经过评估后才能走。我个人认为,你现在的状态,还不足以独自生活。外边的充电舱需要钱,而你没有工作,更何况,你的充电构造和其他机器人不太一样,外边的型号无法满足你补充能量的需求。”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我。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