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照目光骤冷:“你听到多少?”
“我不是个多事的人。”
萧约道,“你主动告诉我自己的身份,也是对我有些信任的吧?我惜命,又有自己想做的事,不会成为你的麻烦。”
萧约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摸出一袋安神香:“这是我专门调制的助眠香料,我父母上了年纪觉少,用了都觉得好——不过,少杀点人可能更容易安睡。”
狮子猫鼻子好,耳朵和脑子也都很灵。
就是爱多嘴,而且不知死活的胆大。
薛照接过香来,又听见萧约说:“我家经常搬迁,也没有常来往的亲戚朋友,我也习惯了萍水相逢后会无期。我上次说了,我不能跟你做长期生意。我们之间的事不能牵连家人,这是我的原则和底线。你不要雪中春信,我可以把这种安神香的配方给你,我在制香方面是从不藏私的。”
薛照道:“既然想置身事外,为什么主动与我纠缠?说得像是关心家人安危,冒险的事却敢做得很。拖着一家人涉险,你对得起他们?归根结底,你只图自己快活。”
“一家人何必算得太清,爱是常觉亏欠却不图回报。我父母养我一场,又不是投资做买卖,并不指望我给他们什么好处,我快活他们便也开心。他们想让我自由无忧,我要是事事拘束,反而辜负了他们的悉心教养。”
萧约道,“我家的事不用你管,我不过问你的事,你也别多管闲事。”
“常觉亏欠却不图回报……”
薛照垂眸,目光落在萧约指尖,“你的手好得倒快。”
“是啊。”
萧约抬手带起一股药香,他指尖水泡已破,皱下去的表皮上涂着一层药膏,“找锔壶大师的路上,遇到了良医,用了好药,也算是意外之喜。”
萧约没详说良医,薛照也没追问,敛眸道:“今日我便要返程回奉安。”
“哦。”
萧约有些失落,看来这家伙是真没良心,得了好处没一点回报,就是不肯给原料。
罢了罢了,人生哪能事事如意。
他也没多香,只是一点点香而已。
就不信全天下就他一个人这么香。
——可他真的好香,好气哦!
萧约道:“张老汉吊着最后一口气把壶做了,怕是没剩下多少时日。等张姑娘为她父亲送了终,我安排她到我府里,不说多富贵,安稳是一定的。”
薛照无言地瞧着萧约,仿佛要通过他的神色看出一丝端倪,看出他为什么要主动替自己践行承诺——萧约到底在算计什么,自己身上哪有什么香味。
萧约是真的困了,只想赶紧去睡觉,摆摆手:“白跟你折腾这么几天。赶紧走吧,要是我爹娘知道了,送你一把盘缠不说,还得问这壶的来历,多麻烦。”
“改改你说话的语气。”
薛照拽下了萧约的暖脖,把壶一裹,抬腿便往外走。
“啧,还好意思防备着怕我偷东西呢,自己明抢。”
萧约看着薛照背影直摇头,不经意发现他红衣下摆缺了一截,余光一扫,临窗的桌案之上放着红布长条系着的一截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