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官人精似的,见凉萱由此一问便说:“夫人荣宠在身,王君心爱之人非夫人莫属,连夫人的画像,王君都挂在这殿中日日观摩呢,王君真是一刻也不愿与夫人相离。”
“且不说夫人还未进宫的时,”
内侍压低了声音,在凉萱身旁振振有词道:“就单论王君重返王城犹在世子赋府的那段日子,有好几次王君只见了夫人的画像便感伤不已,悲痛处竟几欲拭泪。”
“是么?”
听他如此绘声绘色地讲,凉萱心中五味杂陈,若这画像上的人真是自己她自然是欢天喜地,但觉两人的情谊又深了不少,可要是真落了旁人,她日后都不知要如何面对他,更无法说服自己。
她肯同他回王城,是相信他,相信他们的感情。
“你在此处候着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凉萱迈步踏进殿内,深吸了一口气。
她慢步靠近至书案边,明明画就在眼前她却是先将这书案周围摆放的各色器具都瞧了个遍,期间一直收敛着自己的目光不往那画出瞟,她看着他案上未完的墨一一认起字来,直到实在是无所看了她才专注地打量起那幅画来。
画中的女子身着鹅黄的宫衣衫,挽着单螺髻,凉萱心下一喜,这画中人分明就是她,容貌衣裳饰都是一样,只是神情略有不同。
他先前才夸过穿着这一套衣服好看。
凉萱轻笑着,凝神往下看,直到她见了这画中的落款笑容才止住,亦或者说是凝在脸上。
三月三月时他们分明都未曾见过
吾妻吾爱
她忽地想起,这身衣裳是他所赐,所有的饰钗裙竟然都是他有意而为之。他那日来看她,还夸她好看,那眼神又像是缅怀又像是惊叹。
原来原来是他故意的,她似乎真的是被他骗了,时间上根本说不通
王城里的人惯会说假话,姚凌只会同他一道来骗自己。
凉萱觉得脊背寒,所以他失忆时与她亲近是因为她长得像记忆中忘不了的那人么?
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那个女子至今未出现,难道是离世了不成?
“混蛋。”
内侍呈上茶水,凉萱气极,抓起茶杯一下子打翻在地,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她直冲冲地从殿内跑出,见了茴香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茴香我要回家!”
“诶,夫人!”
茴香一时还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等回神之际凉萱早已迈步跑了。
那内侍官也觉得怪,这好好的萱夫人怎么吵着要回娘家?他机灵地紧,赶忙派人出城往王君处去通风报信。
凉萱一路跑回桐云殿,气势汹汹地进门到了殿内就开始收拾东西,殿外侍候的奴仆内侍头一次见向来好说话的萱夫人生这么大气,皆不敢上前搭话。
她收拾好了自己原来的衣装却在为钱的事情愁,她要回封河路上就需要盘缠,不过他的臭钱她才不想要,可若是没有钱她又回不去,总之是他亏欠于她,她临行前拿走点前怎么了?
凉萱理直气壮地拿些金银,将包袱搭在胳膊上就准备走,茴香见状被吓得不轻,她不知道自家萱夫人受了什么刺激,只派人一个劲地堵住大门不让她走。
“夫人,您别走了,您与王君琴瑟和鸣,走了岂不是平白的给他人可乘之机?”
“况且您何故若此大火,说出来我等也好为您解忧。”
凉萱被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茴香那一句琴瑟和鸣他觉得异常扎耳,于是气冲冲回道:“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王君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夫人一人,夫人何故辜负王君的一番情谊?”
“茴香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凉萱去意已决,茴香使了眼色,让一名小厮赶紧出宫给王君报信,凉萱见了那人离去的背影依旧坚定道:“没用的,就算他来我也好回家,你们这里的人都太坏了,我要回家!”
“夫人河不等王君回来再行定夺呢!”
“我不想再见他了”
凉萱抹了泪,哭得伤心。
她只要一想到他每每看她都是在她身上旁人的影子,她就生气,心酸不已。
*
萧怀瑾动身前往广陵,萧泽珩作为王君出宫为他送行,人才刚从王城外的远郊离去,浩浩汤汤的长队才没入天际,萧泽珩正欲打马回宫,就见了一名内侍慌忙来报:“王君,不好了,萱夫人吵着要回封河家。”
“什么?”
萧泽珩回宫时凉萱正被人扯住腿脚,动弹不得,她又急又气真等他回来她肯定回不了家了,于是她只能拖着那人艰难往前走。
“放肆,还不将人放开?”
凉萱见是他,身子得了空拔腿就跑,终究是萧泽珩快一步,按住她的肩头。
“阿萱,怎么突然要回家了?”
萧泽珩迁就着她问。
“混蛋,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更待在这里,我要回家。”
凉萱使劲挣开他的手,说了气话:“我要回家找哥哥。”
我要回家找我哥哥这句话似魔音入耳,进了他的脑海便盘旋不去,她要丢下他去找她哥哥,这与当年何其相似。
萧泽珩呼吸一窒,他不愿往那处想,想一寸便断一寸的肝肠,不能再有同心蛊了,他会疯的。
凉萱见了他的神情当即意识是自己说错了话,可她偏不愿再松口认错,这人如此待她,她心中愤懑:既然他早心有所属,不喜欢她,干嘛又要来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