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宫门公主探风声思养子天子赐婚姻
王朴告退没有多久,孙延希入内禀告,道:“启禀陛下,福庆长公主求见。”
福庆长公主是郭威的四姐,即是李重进的母亲,郭威登基之后,便即册封为福庆长公主。王峻闻得此言,站起身来,道:“枢密院那边还有要紧的事等着我处置,我先告退了。”
郭威点了点头,道:“秀峰兄先去罢,有事我们再商议。”
王峻尚未走出殿门,福庆长公主就已经进殿了。她比郭威年长几岁,身穿一袭大红锦衣,外面套着一件狐皮短袄。王峻略一行礼,道:“见过福庆长公主。”
福庆长公主笑道:“王相公在和陛下商议国家大事,没有打扰你们罢?”
王峻微微一笑,道:“已经商议完了,皇上等着长公主呢。”
福庆长公主道:“王相公慢走。”
王峻点了点头,步出别殿。
福庆长公主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孙延希奉承道:“长公主慢点,可别闪了腰,小人给你除雪。”
说着拿来鸡毛掸子,小心翼翼为福庆长公主打扫身上雪花。福庆长公主道:“还是你细心。”
孙延希道:“陛下在等长公主。”
福庆长公主走进别殿,郭威问道:“四姐有事找我?”
福庆长公主笑道:“没事就不能进宫看看你吗?阿姐几天没有看到你了,着实想念,因此进宫瞧瞧。”
郭威笑道:“当然可以。”
别殿里空空荡荡,和外面差不多冷,福庆长公主不禁打了个寒颤。郭威道:“四姐冷吗?”
福庆长公主道:“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寒地冻,哪有不冷的道理。”
郭威吩咐孙延希,道:“拿个火炉过来,给长公主暖暖身子。”
孙延希当下吩咐两个小太监搬来火炉,放在福庆长公主跟前,又亲自端来一碗热茶,道:“长公主请喝热茶。”
福庆长公主喝了几口热茶,跟前又有火炉,稍微暖和了一些,道:“这场大雪从凌晨就开始下起,这会地上的积雪都快到膝盖了,人们都说这是瑞雪兆丰年,今年一定有好年成。”
郭威问道:“人们是这样说的吗?”
福庆长公主正色道:“怎么不是?人们还说前朝横征暴敛,做皇帝只顾自己享福,没有施恩于天下,是不折不扣的昏君。又说陛下广施仁政,是难道的好皇帝。”
郭威道:“就没有人说北军烧杀抢掠的事?”
福庆长公主嗫嗫嚅嚅道:“有是有的,不过。。。不过不多。”
顿了一顿,又道:“就算阿弟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也不要往心里去。”
郭威道:“当初纵兵劫掠,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也知道不对。有人在背后议论,也是人之常情。”
福庆长公主道:“照我看来,该当抓住这些个乱嚼舌根之人,重重治罪,看看还有没有人胆敢诬蔑阿弟。”
郭威摇头道:“我胸怀辽阔,不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君。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朦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广施仁政,民间称颂。暴虐无道,民间唾骂,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从善如流,绝不会堵塞言路,不许人们说话。”
他前半段说的是《召公谏厉王弭谤》中的话,福庆长公主不明其意,只听得一楞一楞。等到说完,福庆长公主终于明白,笑道:“阿弟要做好皇帝,实是天下苍生之福。”
郭威微微一笑,道:“好皇帝就是要让人说话,说实话说真话。我坦坦荡荡,不怕人在背后非议。”
顿了一顿,又道:“阿姐今天进宫,想必不只是为了和我叙家常罢?”
福庆长公主给他说中心思,也不隐瞒,道:“你我是亲姐弟,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亲的了,阿姐想问问李重进的事。”
郭威不明就里,问道:“李重进怎么了?”
福庆长公主道:“张永德又是驸马都尉,又是左卫将军,好不神气好不威风。再看看咱家李重进,只是内殿直都知这样的芝麻小官,两人站在一起,真是相形见绌。他可是你的亲外甥,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郭威总算是听明白了,福庆长公主这是替儿子索要官职来了,当下正色道:“李重进是我的外甥,张永德是我的女婿,两碗水端平,我没有胳膊肘往外拐。”
福庆长公主道:“可是张永德的官毕竟大些。”
郭威问道:“这些话是李重进要阿姐来问的?”
福庆长公主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主意。”
郭威出了一会神,问道:“近来李重进都在做些甚么?”
福庆长公主道:“你是知道的,他就喜欢舞刀舞剑。”
郭威摇了摇头,道:“武艺再好,肚子里没有一滴墨水,也只是一介赳赳武夫而已。阿姐回去告诉他,要他多读点书。不要昨天这样,今天还是这样,没有一丝长进。”
福庆长公主连声说是。郭威又道:“阿姐进殿之前,我和秀峰兄正在商议组建殿前军事宜,到时候会委以重任的。”
他虽然自知不该事先泄露风声,可是姐弟情深,为了安抚四姐之心,因此提前说了出来。
福庆长公主大喜过望,问道:“阿弟准拟让李重进做甚么官?”
郭威道:“我自有主张,阿姐就不要再打听了。”
顿了一顿,又道:“这些军国大事,原本不该事先说出来,阿姐一定要守口如瓶,就是李重进也不要告诉。”
福庆长公主信誓旦旦道:“阿弟不说我也知道,不说一个字,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