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当下召集衙役,问道:“迁坟的事,谁人闹的最凶?”
一名衙役道:“闹的最凶的人叫做郑三。”
王朴又道:“此人是甚么来历?”
那衙役回道:“此人是开封有名的泼皮无赖,敲诈勒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王朴道:“既然此人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怎么抓捕归案?而让他逍遥法外?”
那衙役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出。王朴厉声道:“说,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衙役只得道:“王府尹有所不知,此人和福庆长公主沾着亲。”
王朴追问道:“沾着甚么亲?”
那衙役道:“他是福庆长公主丈夫的三姨的表弟的儿子,算起来该叫福庆长公主一声姨母。”
王朴皱眉道:“七弯八绕,东扯西拉,这算那门子的亲戚?”
那衙役道:“虽然是远了一点,终究是和福庆长公主沾着亲。福庆长公主是先帝的四姐,陛下的四姑母,因此谁也不敢动他。”
王朴重重‘哼’了一声,道:“别人不敢动,本官却不信这个邪。你拿着本官的印信去殿前司军营,告诉赵匡胤都虞候,本官要借二百名军士。”
那衙役当下领了印信,赶往军营。
过了大半个时辰,王彦升率领二百名军士走到开封府官署外。他独自大步进入官署,行了一礼,道:“王府尹,下官奉都虞候之令,前来听候调遣。”
王朴点了点头,道:“到了地方,看我的眼色行事。”
王彦升道:“下官明白。”
王朴当下点齐衙役,带领王彦升及那二百名殿前军,前往墓地。墓地只有少数几个人守护,眼见官军到来,于是急忙通风报信,过不多久,一名四旬男子带领众多百姓,骂骂咧咧而来。他走到近处,觑眼斜睨,口中‘哟喝’,道:“怎么换了人了,王著呢?”
王朴正色道:“王著没来,本官来了。”
那人歪着嘴巴道:“你是谁?你又是哪根葱哪根蒜?”
王朴见他举止轻佻,轻蔑之情,形于辞色,不禁心中动怒,肃容道:“我叫王朴,现任的知开封府事。既不是葱也不是蒜,而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
打量那人一眼,只见他一双三角眼,满脸嚣张跋扈之气,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嘿嘿而笑,自己不答,却歪着脑袋对身后的混混道:“你告诉他,本大爷是甚么人。”
那混混一本正经道:“你听仔细了,他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福庆长公主的表侄,郑三郑大爷。”
王朴嗤之以鼻,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带头闹事的郑三。”
郑三嘿嘿冷笑,道:“正是本大爷,王著那小子给本大爷打怕了,不敢来了是不是?换成你来了。识趣的赶紧夹起尾巴滚蛋,不然叫你知道本大爷的厉害。”
这句话说完,他身后的众混混有的嘻嘻而笑,有的则晾出了尖刀。
王朴厉声道:“你只是福庆长公主丈夫的三姨的表弟的儿子,和长公主八杆子打不着,算哪门子的皇亲国戚?”
郑三鼻子气歪了,一把抓住王朴衣襟,怒道:“你再说我不是皇亲国戚试试?”
王朴既不喝斥也不挣脱,道:“说一千遍,说一万遍,你也不是皇亲国戚,撒开你的手。”
他正气凛然,不可侵犯,郑三不禁心中虚,只得松开了手。王朴不再理会他,大声道:“各位乡亲,天子鉴于都城破旧不堪,决意扩建新城,这可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坟墓在城中,有碍观瞻,因此下诏迁坟。坟墓迁到城外,将来新城建成之后,势必气象一新,好处显而易见。请大家抛开陈见,立即迁坟。天子明诏,任何人等都不能违抗,从即日起,再不迁坟者,一律收监。该说的话,本官都说了,是继续抗命还是迁坟,你们心中该有数了。”
众人不答,眼光都纷纷投向郑三。
郑三重重‘哼’了一声,道:“谁敢动我家的祖坟,我跟他拼命。”
王朴大声喝道:“来人,刨开他家的祖坟。”
众衙役拿起锄头,便要动手。郑三心中大急,叫道:“你这个小小的知开封府事,敢动我家祖坟,我拆了你的骨头。”
话声未落,照着王朴的脸上就是一拳。王朴没有防备,给打的踉跄退了几步,差点跌倒。郑三仗着沾点皇亲的身份,有恃无恐,大声道:“兄弟们抄家伙,官府敢动手,就跟他们拼了。”
众混混有的掏出尖刀,有的抄起棍棒。以前王著每次来劝说迁坟,都给郑三打的狼狈而逃,这次他谅王朴不敢用强,掂了掂手里的尖刀,满面凶光,恶狠狠道:“来呀,我看你们谁敢上前。”
众衙役知道他的底细,一来惧怕他与福庆长公主沾亲的身份,二来不愿为了公事与他结下私人恩怨。俱都面面相觑,裹足不前。
王朴见状,知道该动用殿前军了,厉声道:“王彦升。”
王彦升答道:“下官在。”
王朴道:“他若不让开,就地处决了。”
王彦升得令,拔出长剑,走到郑三面前,喝道:“滚开。”
郑三眼见他眉目凶狠,浑身杀气逼人,虽然心中怵,但是不信真的会出手杀人,梗着脖子道:“大爷不让,有种就出剑罢。不过你要想清楚了,大爷若掉了一根汗毛,福庆长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王彦升人狠话不多,一把抓住他的胸口,一声不吭,长剑刺了对穿。郑三睁大眼睛,痛苦之下五官扭曲变形,神情恐惧惊讶,道:“你。。。你。。。”
王彦升更不与一个死人废话,将其推倒。郑三倒在血泊之中,到死也不相信,真的有人会杀死自己这个皇亲国戚。王彦升将长剑在郑三身上擦拭干净之后,方才还剑入鞘。他杀人如麻,死在其剑下的人不在少数。在他看来,杀人直如家常便饭一般,轻而易举。从出剑到入鞘,始终面不改色。尤其出剑的那一瞬间,眼皮都不眨一下。心肠之狠,可见一斑。
众人吓的呆若木鸡,傻了一般。过了半晌,一名混混疯一般叫道:“杀人了,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