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伦坚定的神情,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艾尔莎却始终没有忘记。回忆中的泪水似乎穿过时空而来,带来了凉冷的气息,艾尔莎把目光从堡垒外黑暗的荒野收回来。
她看向斯坦因,眼里已经没有了迷茫:“我早知道,只要从这里随便拿出一个装饰品,就可以让穷人为之卖命。”
“但是,生命真正的价值,不只在于你计算出来的这些。因为人类相信生命无价,才会以‘人’的视角为基点,去衡量这世间万物的高低贵贱。对一个人来说无足轻重的陌生人,对令一人来说却是千金不换的宝贵。”
艾尔莎将她的想法娓娓道来:“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信仰。如果信仰崩塌,那建立其上的所有价值也会分崩离析。就像灵魂是难以量化的一样,只看能量化的价值,会忽然我们生命中真正珍贵却又免费的东西。”
“我无法体会到你说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斯坦因皱起眉,无法量化,又无法触摸的东西只会扰乱他:“而且,这跟我是否能做手术又有什么关系?”
“能够掌控生命的人,更应该对生命要有敬畏和谦卑。”
艾尔莎说:“人性中有同理心,应当如同珍惜自己的性命般尊重他人的生命。可斯坦因,你甚至都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宝贵。”
“或许只是价码不够高。”
斯坦因挑起眉。
“无论价码多高,”
艾尔莎坚定地说:“我都不会因为价码而出卖自己或别人的生命。”
“听起来很理想化,”
良久,斯坦因缓缓开口:“你知道西西弗斯神话吗?”
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为了惩罚他,众神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
西西弗斯是个荒谬的英雄。他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
“理想和现实永远不可调节,反抗这二者落差的过程,即对抗荒谬的过程。你就像是无法抵达山顶的西西弗斯。”
斯坦因的嘴角轻轻上扬:“我依然对你的观点持有保留意见,但不可否认这次争论有些意思。”
“公爵的手术我还是会做。”
放下了摇摆不定的纠结,斯坦因的神色轻松了很多:“只是并不急于一时,有些疑虑还要解决,我会等彻底准备好了再说。”
艾尔莎没指望能说服斯坦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斯坦因对实验的执念。但只要在那难以侵入的钢铁堡垒中,埋下一颗种子就好了。
她会耐心地等待种子的发芽。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艾尔莎回到了房间。在公爵的堡垒里,连作息时间都是严格控制的。
过了宵禁,艾尔莎躺在床上。突然回到正常的作息,她还有些不适应。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渐渐陷入浅眠。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纷乱的脚步声,还有急促的叩门声,她很快意识到那不是梦境。
艾尔莎打开房门,门外站着女仆长,艾尔莎才发现走廊上的仆人们都行色匆匆地提着行李。
“都快到中午,你怎么才醒。”
女仆长劈头盖脸的责问迎面而来。
“发生了什么事?”
艾尔莎惊讶地问:“大家要去哪?”
“这两天堡垒会戒严,无关紧要的人都得离开。”
“什么?”
艾尔莎更困惑了:“为什么?”
女仆长沉默了两秒钟,似乎在衡量是否要将信息告诉她:“斯坦因少爷要为公爵进行手术。”
这个消息太意外了,明明昨天斯坦因还说要推迟来着。艾尔莎朝外探头:“斯坦因少爷呢?我要见他。”
“你没有时间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