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金面人的线索已断,再去漫无目的地追查也无济于事。既然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不如先回嵩山少林,看望一下山下的养父养母与上山的老师父,再回福建南少林。玄空远走少林数年,虽常常奉上衣食之敬,却不知父母师父是否安好。怀想起乔氏夫妇与灵痴师父,玄空心中一片暖意,想要回去的心情也更为急切,当即向着嵩山少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行路多日,来到了少室山下,他买了许多东西去探望乔氏夫妇,二老许久不见儿子也是十分高兴。玄空在家中住了一日,便上山去探望师父。
未及山门,却见菜园僧虚闻神情慌张,背了个包裹急匆匆地向山下走去。这虚闻是寺中出了名的酒肉和尚,早已臭名远扬。因其生性狡猾,外加消息十分灵通,戒律僧屡次巡查,他都能逃过一劫,这才在寺中保存多年。然而,众人皆知此人品性不良,因此只将其安排在菜园中做些差事。
见虚闻正从身旁走过之时,玄空想到“这厮或许是被戒律僧逮到把柄,想就此逃下山去,这可不行。”
于是伸出一只脚,给他拌了一跤。那虚闻也真窝囊,玄空这一脚并未使上什么功夫,他都避不过去。身子向前一倾,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沾了满脸的泥土。他爬起身来,口中骂道:“真他妈晦气!”
却是头也不回,继续向山下走去。
刚走出两步,玄空又
扯住了他的袖子。他随即转过头来,看着玄空,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茫然。愤怒的是有人阻他去路;茫然的是看着眼前的玄空,他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遂沉声说道:“小子,你扯我做什么?”
玄空道:“虚闻,你怎么连师叔祖都不认得啦!”
“师叔祖!”
闻听这三个字虚闻终于想起了一人,这不就是寺中灵痴禅师的那个关门弟子,玄空小和尚吗?他不知玄空早不在寺中,脱口问出:“你怎么不在净心堂,跑到外面来?”
玄空反问道:“你怎么跑到外面来?”
虚闻眼睛一转,说道:“弟子受方丈大师的差遣,下山办事去。”
玄空心中暗暗好笑,心说:“这胡话也太禁不起推敲,方丈大师会找菜园僧下山办事?”
还未等玄空出言戳破,虚闻面露狠色,言道:“事关重大,耽搁不得,方丈大师若怪罪下来,你也吃罪不起。快快松手!弟子的武功已经练到了韦陀掌,小心拳脚无眼,伤到小师叔祖你!”
言语中大有威胁之意。
然而听在玄空耳中,却是十分好笑。“韦陀掌,不是我入寺第二日学的入门功夫吗?”
又瞧见这虚闻时不时的摸了摸身上的包裹,这就十分可疑。他转念一想,“这事好像不是那么简单,这厮的包裹中好像装了什么东西,莫不是偷了寺中的东西吧?先别打草惊蛇,且再瞧瞧他究竟想做什么。”
玄空连忙
缩回了手,口中说道:“你…你敢欺师灭祖?”
假意面露惊恐,惊慌失措地向着山上跑去。
虚闻耍了一把威风,心中颇为得意,看着玄空的身影,口中骂了一声:“小王八蛋,装什么师叔祖?”
转身向山下跑去。却不知玄空已经悄然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一明一暗,行了一日的路程。玄空始终跟在虚闻身后,心中却是举棋不定,也不知是否该立时将其擒下,还是在跟踪一段时间。直到这虚闻在路边一处酒馆中停留下来,在这一住就是两日。此时,玄空心中了然,这虚闻出逃应该有同伙接应,他停在这里就是在等人,于是继续躲在暗处监视。
第三天晚上,那虚闻在酒馆之中点了一桌子的酒菜,自己坐在桌上却始终不动碗筷,显然,他等的那个人马上就到了。玄空在暗处躲了数日,早已厌烦,心想不如现在就出手将其擒下,等那同伙进门,我再把他打发了了事。于是身形一晃已经坐在了虚闻的对面。
虚闻见桌上多出一人,着实下了一大跳。再定睛一看,发现是玄空,更是惊异。他虽资质不佳,人却不傻,眼见玄空如此身法,武功定然远在自己之上,是以不敢再造次。犹犹豫豫地说道:“师…师叔祖,你怎么来了。”
玄空大大方方加了一口素菜,一边吃一边答道:“方丈师兄怕你一个人做不好差事,便派我前来助
你。”
虚闻心说:“坏了,这小子定然是被寺中派出来抓我的,得像个法子才好。”
他脑筋转了半天,想到眼下之势,不可力敌,就唯有拖延时间才行。等到那人来了,要收拾这小子易如反掌。于是他站起身来给玄空倒了一杯茶水,笑道:“那您老人家可辛苦了。路旅劳顿,今晚不宜再行路,不如在此地暂歇一晚,明日弟子随您回寺。”
虚闻有心拖延,玄空心知肚明,却并未在意,兀自在桌前大快朵颐。过了一阵儿,酒馆的门推开,进来一老一少两人,老者八十上下,年轻人二十余岁。只见老者气派不凡,风度高尚,那年轻人更是人中龙凤。玄空一见之下,这口中饭食险些噎住。他心道:“这小小的酒馆竟然同时进来一位准绝顶高手与超一流高手,这可真是奇了,这老者的修为恐怕不在我师父之下,那年轻人也是远胜于我,倘若这两人就是虚闻的同伙,那可就不妙了。”
他心中虽惴惴不安,面上仍是神色自如。却见两人只是在远处坐下,而对面的虚闻神情并无异常,再看着两人一脸正气,不像是歹人,玄空才放下心来。料来这两人只是恰巧路过而已,否则凭虚闻这一菜园僧人怎能与他们相识。
然而,这两人的到来也让玄空有些警觉,他试探地说道:“虚闻,你点这一大桌子饭菜,不会就是特意为我点的吧。”
虚闻笑道
:“师叔祖有口福,赶上这一桌子美食。其实,我本来是在此等待一人,这桌酒菜也是为他而点。他托我办事,我如今办妥了才此找他。”
这一番言语乃是个阳谋,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有一个同伙,看你抓不抓他。
玄空道:“好,那就等他一到,你二人随我一同归寺。”
其意正是告知虚闻,要把他们一起逮回寺中。
他二人正说着话,玄空隐隐约约察觉到,先前那两个高手似乎在议论自己。他运起功法,听那年轻公子低声说道:“师父,你瞧那两个和尚多有趣,那小和尚是师叔祖,年长的反到是徒孙。”
那老者目光如电,看了玄空一眼,也低声说道:“少爷,你莫小看这小和尚,他似乎正在听我们说话。”
玄空听了他二人的对话,也感奇怪,这年轻人叫老者师父,那老者反而叫年轻人少爷。
那老者喝了一口茶水,正要继续说话,突然之间,却面色惨白,哇的一声吐一口鲜血来。青年脸色大变,急声说道:“师父!师父,您怎么啦?!”
老者喉咙咕隆隆地说出一声:“有毒。”
青年这时已经护在了老者身前,面朝玄空十分戒备,显然他已经怀疑上了玄空。
此刻,店里的掌柜听到堂中的呼喝声,急匆匆地奔了过来。玄空侧目微睨,便察觉不对,只因他一眼就瞧出那掌柜装作没有武功,实则却是一位大高手。他胸中受一股正义
之气感召,指着掌柜,急声喝道:“小心此人!”
果然这掌柜就要出手偷袭老者,青年连忙拍出一掌,两人各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