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程晏的身份”
——许期一时竟愣了愣。她忽然意识到她们从未讨论过关于身份的问题。她在程晏身边就是她的sub,除此之外是……暧昧的朋友?就连对外介绍二人的关系,她也只是纠结要如何描述这种游离于支配被支配和暧昧之间的关系。
程晏是这么引导的,她也就跟着做了,现在程晏却忽然将她点醒。许期有些不自在,想躲开她的注视:“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不开心?”
程晏感到意外,眉梢微微扬起,“为什么我会不开心?”
“因为……”
许期抿唇,“我妈说的那些话。”
“当然不会。”
“那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呃,离家出走吗?”
这个用词有点奇怪,不太贴切,但许期一时找不出更精准的说法,于是这么用了。
“不啊,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程晏的否定十分干脆,“解决家庭矛盾我没什么经验,但是当叛逆小孩的经验还挺丰富的。”
她煞有介事地表示肯定,“有时候冷处理也是个办法,如果你强忍着听完了,对方可能觉得你也认识到自己做错了,就是得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不是,我不是这么想的。”
这也太幼稚了,果然很“叛逆小孩”
,许期失笑,“我倒是更想心平气和地和她谈一谈,但是行不通……今天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忍着陪我听这些,如果不是你在,我可能忍到听完,就又和她吵起来了。”
吵过几次架以后,她发现吵架这事也没有她小时候想象的那么可怕,许秀琴的冷眼相待似乎不算什么,她小时候在妈妈和妹妹之间小心翼翼维持的“家庭和谐”
,似乎也没有那么沉重。
“她有地方做的不对,但你也看得出来,她对你也有关心,所以才会觉得很难把话说绝吧。”
“……对。就是因为她也很关心我。”
许期提了提唇角,“你可能会觉得很难想象吧,但是我小时候真的很怕和她吵架,也怕我妈和我妹妹吵架。我妹妹从小就叛逆,我以前夹在她俩中间,也没别的办法。我懂事,她就是个好妈妈;她越好,我就越懂事。我从小到大听到过最多的表扬就是‘懂事’……但是今天我妈说我不懂事,我才发现,原来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词。”
她觉得“懂事”
这个词就是一种温柔化的暴力,它的潜台词是“我明知自己的要求对你来说是一种为难,我羞以启齿,所以要你主动去猜,并且按照我心中所想去做”
,暗藏着自上而下的施压、堂而皇之的驯化,以及裹在“体谅”
这层糖衣之下的胁迫,达不到标准,就是“不懂事”
。
她尝试过无拘无束的滋味,也稍稍体会到了这个词语的恐怖之处。
程晏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沉默片刻,语气依旧轻快:“嗯,听你这么说,我也开始讨厌这个词了。所以说选它当安全词刚好合适啊,你如果觉得我做错了,就说安全词让我懂事一点,这样我们马上都能冷静下来——你看,这样像不像一种强调?作为安全词,它也能在日常生活里提醒你,要懂你自己,不要‘懂事’。”
许期怔愣良久,张了张嘴:“你大学的专业不是经济学,是心理学吧?”